「嗯,」花澗應聲,「為什麼?」
「聊不來,也聊不到一起。從小到大,我想做什麼他們都不支持,再提就是我不聽話。像現在,他們覺得我不結婚不工作是不務正業,喜歡男人更是倒反天罡。至於我,我單純和他們說不到一起。」沈亭文指指自己,像是自嘲,「每次一說話,超不過三句就要吵起來,不管我是不是在心平氣和地解釋——我聽說人長大後,會慢慢理解自己父母的想法,是嗎?」
花澗搖頭:「未必。」
「我也覺得,他們認知里的『應該』,和我認知里的『應該』,從來不是一個東西。」沈亭文笑了聲,低頭捏著手裡的紙巾,「為什麼?」
「人是過往一切經歷的總和,」花澗說,「經歷不同於知識,知識可以傳授,思想卻不能。不同的經歷決定不同的認知,就像世界上不會有兩朵一模一樣的雪花一樣,人註定、也永遠無法徹底理解另一個人。」
花澗說這話時,語調依然平靜而溫和,他好像從來這樣,講任何事情,任何觀點都像陳述,不要求他人認可,也不會為對方解釋。
「花澗。」沈亭文認真喊他。
「什麼?」花澗發出一聲很輕的疑問。
「你很包容,也很清醒,」沈亭文說,「你的家庭是怎樣的?」
「我?」
花澗眨了下眼,沉默片刻。
「我很難用幾句話或者一節段落去形容我的家庭,」他說,「但我知道,它對你我來說沒有參考意義。你想了解的是我,不是嗎?」
沈亭文啞然失語,半晌,才轉移話題似的說道:「你讓我覺得你又在暗示什麼。」
「我能暗示什麼?」花澗顯得很無辜,「是你要我留下聽你聊心事的。」
他說完,轉過眼不看沈亭文了。市三院的綠化做得濃郁得過分,高大的廣玉蘭格外繁茂,間或點綴著比手掌還大的雪白的玉蘭花。沈亭文看過去的時候,正好有風輕輕拂過,帶著一朵碩大的玉蘭花墜在地上。
有種很難言的寧和與平靜。
「我有時候覺得,不能因為無法理解而放棄理解——可這時候又出現了悖論,我越是嘗試去理解,越是無法理解。」沈亭文靠在石椅上,換上閒談的語氣,「但你不同,或許我不夠理解你,但你完全可以理解我,你甚至可以完全可以理解許多人……你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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