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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打召溪城的一日,趙軍夜來劫營,放了一把火,深夜睡眠之中,她聽到響動,驚醒過來,營帳外是喧囂吵嚷的人聲,她下意識要去中軍帳找即墨潯。

兵荒馬亂,火光沖天,大營里一團亂麻,她小心翼翼躲避著橫衝直撞的兵馬,跑到中軍帳時,即墨潯並不在。

她找不到他,背貼著營帳壁,心慌意亂下,終於想到,即墨潯若要撤離,勢必會騎馬……她的確在那裡看到了即墨潯和護著他的諸多將領。

他們尚未發現她,翻身上馬,催促即墨潯說:「殿下受了傷,快走——」

「殿下,難道還想要帶上那個女人?她不會騎馬,還要殿下護著她,她就是個累贅!此番中了他們的計,速速撤離為好,殿下快下令吧!」出聲的是他一向倚重的老將軍謝忱,也一向不喜歡她。

即墨潯未語的片刻,她立馬從陰影處跑出來,跪到他的馬前,火光把他們的臉都映得忽明忽暗,她忍著害怕的淚意,仰望著跨坐黑馬上的即墨潯,說:「殿下!妾身不會成為殿下的累贅的……殿下帶上妾身吧……」

她不會成為他的累贅的——這句話,也許打動了即墨潯,他靜了靜,伸手向她,火光中看得不分明,他穿的衣袍也是黑色,直到她握著他的手上馬時,才發現有濃稠的鮮血汩汩沿著胳膊流下來,流了滿手殷紅,把袖衣全都浸濕。

他嗓音似乎因傷而略顯虛弱,只是威嚴不減,是同他麾下眾人說的:「若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還謀什麼江山天下。」

在他的懷中,她睜大眼睛,眼望著快馬踏過了無數火光,積雪,溝壑。

明知周圍世界一點也不安全,可在他懷中,又令她感到了無比的安心。

只要她不是他的拖累,他就不會拋棄她,……她想。

後來,即墨潯攻下了召溪城以後,趙軍投降的投降,敗退的敗退。

他的胳膊中了箭,是右臂,為了養傷,連寫字也寫不了。所以在召溪養傷的時日,他處理封地來的公務時,便時常讓她在旁伺候筆墨。

她才發現,即墨潯的世界,要比她從前的那個世界,大上很多。

直到那日,她還看到了一封密信。他並未瞞她,命她展信。她想,他信任她,這真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

但那封信來自上京城的眼線,信中說的事情,……是朝中風雲將變。

永平八年的初春,他收到這封密信,又燒了它,沉默良久,跟她說:「稚陵,回去收拾東西吧。」

她正在替他按揉太陽穴,聞言,愣了愣:「殿下是預備回懷澤了?」

他漆黑的眸閃著一點若隱若現的鋒芒,說:「朝中有奸佞在陛下面前進讒言說我謀逆。」他頓了頓,嗓音淡淡,「我要回兵上京城,清、君、側。」

她徹底愣住,這是她只在古書上讀到過的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時,仿佛已自然而然地沾上了血腥的味道。

永平八年,永平帝病重駕崩,同年的六月,即墨潯繼承大統。

他登基時十七歲,她十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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