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陵微微怔愣時,謝疏雲已經踩著鼓樂聲舞起劍來。
劍光寒厲,她舞的是《戰城南》。
今夜雪色照燭光,紛紛揚揚的雪花中,謝疏雲一襲紅衣,在如晝光明里,劍影幢幢,人影翩躚。像一隻誤打誤撞,闖進了群鳥中的鸞鳳,霎時驚得寒鴉四起。
鼓聲陣陣,胡笳寒肅,劍光亂閃,分明是蕭瑟的曲子,她舞起來,卻又平添了好幾分歡欣鼓舞與志在必得。
稚陵輕輕念道:「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
她眼前驀然就浮現出宜陵城破,父兄戰死的情形。
也是這樣一個大雪天。
她怔了好久,那過往的一幕幕,隨著謝疏雲這曲舞劍,重新浮上心頭。
程繡在旁邊說:「看不出來,她還會這個。」
稚陵才回過神,原來謝疏雲已舞畢,她見她臉色紅潤,喘氣尚急促,蹭蹭上了台階來,雙手呈上佩劍,仍不卑不亢的,眸子晶亮,笑著說:「陛下,疏雲獻醜了。」
四下竊竊私語,莫不是讚嘆這位謝小姐的。依稀聽到誰驚嘆一句,世上還有這樣的佳人,不知何人配得上她。便也有人應說,旁人哪有那樣的福氣消受。
稚陵也才注意到即墨潯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唇角微勾:「舞得好,此曲頗有古風,韌而不過剛,美而不過柔。刀兵哀瑟,皆在舞中。」
即墨潯頓了頓,續道:「朕賞你什麼好?」說著,他卻看向稚陵,與稚陵看他的視線,恰好撞了個正著。
稚陵心道,難道還要她來選?她倒想說,陛下不如把佩劍賞賜出去。
只是若真這樣提議,即墨潯又該責怪她有爭風吃醋之嫌疑,她反倒落個不是。
她思索著,微笑說:「陛下上回得了一卷古劍譜孤本,不如讓人謄抄一份,賜予謝小姐?」
謝疏雲聞言,瞥了眼稚陵的方向,卻對即墨潯說道:「陛下,疏雲不要賞賜。」
稚陵一愣,不解她的意思。
即墨潯微微皺眉:「哦?為什麼?」
謝疏雲笑道:「陛下,這世上最難得不過『知音』兩字,陛下能懂疏雲這劍中之意,疏雲已經心滿意足,哪裡需要什麼別的賞賜——」
她一頓,明眸一轉,揚起一抹極其明媚的笑靨,卻是從旁邊宮人那裡,斟了一盞酒,舉起了酒盞,「陛下若真要賞賜疏雲,那,望陛下賞臉,喝了疏雲敬陛下的這盞酒。」
稚陵自然已瞧得出,她是什麼意思了。她微微垂眸,略有無趣地支起下頷,側過眸,看見程繡若無其事地在吃蜜餞果子。她表情十分怪異,但強行歡笑,小聲同她道:「裴姐姐,這青梅果好吃得很,姐姐你也嘗嘗?」
稚陵便從面前的盤子裡挑了一隻青梅果吃,剛入口,酸得掉牙,正想吐出來,想了想,還是皺著眉頭小心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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