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端。」
那盤膝而坐的少年才緩緩起身,漆黑如淵的眸子險險掠進一絲月光,亮了亮。但那張略顯得蒼白的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神情。
不過他起身後,還是微微一踉蹌,撐住古樹樹幹,眉眼淡淡,不發一語,忍著低低咳嗽了幾聲。他身邊心腹焦急說:「公子,慢些。」
他蹙了蹙長眉,沉聲說:「不礙事。」
說罷,並不要他們攙扶,邁出古樹陰影,月光甫一照上他的身,薄冷的光,拉出頎長冷寂的影子。他自己穩穩噹噹上了車,自顧自坐下,睜著漆黑的眼睛,淡淡注視虛空。
韓衡也上了車,與他並肩坐著,小廝駕車,其餘的心腹便都跟隨護衛左右。
玄衣少年眉目清峻淡漠,饒是如信上所言受了重傷,偏偏一聲不吭,韓衡仔細想了想,若換成他,斷斷做不到如此面不改色。
「殿下傷勢如何?」韓衡不知他具體傷在何處,只將即墨煌周身都打量了一番,未見哪裡不對勁——又或許是這身玄色衣裳,在夜裡看不出什麼。
即墨煌神色淡淡的,只說:「還行,被匪寇砍到一刀,傷了肩膀,大夫說,要養個把月,右手不能正常用。」
他似想到什麼,忽然轉過眼來問韓衡:「子端,你今日怎麼遲了片刻?」
韓衡道:「府中來客。」
即墨煌輕輕蹙眉,點了點頭,沒有多問。
馬車到了府門前,韓衡要扶他下來,他堅持自己下了車。遠遠看來,誠然不像受了重傷的樣子,只是從他偶爾蹙緊的眉和略顯凌亂的腳步可看出些端倪。
他們進府里都靜悄悄的,沒有惹人注意。夜色濃郁,韓衡從小廝跟前接了燈籠,引他前去府中後院的綠綺樓歇息,正巧有家丁來報說,留了濟春堂的孫大夫,韓衡讓請他到後院的綠綺樓來。
經過長廊時,即墨煌驟然心口一痛,不得已弓了一下身子扶住廊柱,叫韓衡霎時緊張不已,連忙要扶他:「殿下?」
即墨煌輕閉了閉眼搖搖頭,頭頂一盞燈籠照著,慘白面龐上汗如雨下,哪裡像他口中說的那樣沒事。他自還想辯稱兩句,不過儼然沒有力氣了,身旁心腹們紛紛提議自己背他,都被他否了。心腹們只好想,主子這倔強性子,跟陛下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長廊離花廳倒是很近,隔了廊道,一扇四瓣花窗能從一個極刁鑽的角度瞧見這裡。
稚陵聽到細微動靜,側耳去聽,聽到人聲,剛剛聽韓公子小廝過來說他們家主人回來了,想必是韓公子的動靜。
但她又從這個極刁鑽的角度窺到那邊廊上,薄薄燈燭光底下有數道人影。似見一道頎長身影撐了一把廊柱,停了停後,他們繼續走,便都沒入濃濃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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