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張哪怕夜色里看不清也讓人覺得極好看的臉上,漆黑的長眉緊蹙,抬起如深淵寂靜的狹長眼睛,冷冷盯了她一眼,定定重復時,握劍柄的手又緊了緊:「你是誰?」
他忽然一頓,似乎想起什麼,緩了緩聲音問:「……是薛姑娘?」
稚陵稀奇笑說:「咦,你怎麼知道?」
沒等她思索,這玄衣少年稍低下了眼,甚至別開了頭,有些別扭地說:「我聽子端提起過……。」
稚陵想,那這位八成就是韓衡的門客了。她輕聲問,「你是韓公子的門客?」
玄衣少年一頓,欲言又止,最後點了點頭默認。這時候,稚陵覺得他才放下對她的戒備。
「你受傷了?」她又小心靠近一步,見這玄衣少年終於放下緊握的劍柄,騰出手捂緊肩頭,神情痛苦,似有深色液體從他指縫間流出來,絲絲縷縷流過手背,稚陵吃了一驚,「你住哪裡,有認識的人麼?我去叫人來?」
他痛苦中,還不忘開口阻攔她道:「別去。……我自己待一會兒就好了。」
稚陵道:「那我替你包紮一下吧。」她莫名覺得這長相俊美的少年,好像在哪裡見過,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傾蓋如故」?她兀自蹲到他身邊,恰看見他懷中衣領間露出一角雪白絹帕,便說:「得用一下你的帕子。」
她看了看他的神色,見他不語,當做是疼得說不出話了,便伸手去抽,誰知他卻忍著疼抬手一護,低聲說:「不行。」
這動作很突兀,劇烈了些,反而沒有護住,雪白絹帕落地,裡面包著的滿滿的梨花花瓣頃刻如雪散開。
他的眼睛閃了閃,默不作聲去撿,稚陵反而看得一愣:這個看起來十分冷峻威武的少年郎,還有收集落花的愛好……?
她誇讚說:「公子還是愛花之人。」
少年傷在右臂,這樣的動作做來,顯然十分吃力,稚陵連忙幫他一起撿了,仔細包在他的絹帕中,只是心裡還是覺得,比起這些花,顯然趕緊包紮傷口才要緊,可他仿佛不知孰輕孰重一樣。
他輕輕說:「不是我。是我母……母親喜歡。……這絹帕也是我母親的,我不想弄髒了。」
稚陵沒想到是這樣的緣故,但疑問脫口而出:「那為什麼只撿落花,不折幾枝好看的新鮮花枝呢?這樣帶回去,還能開好幾天。」
他默了默,說:「開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折下來?」
稚陵幫他把包著落花的絹帕塞回他的懷裡,見他疼得皺眉,卻強忍著一聲不吭。
她心裡一軟,已經自行在腦子裡想了一遍,該是這個少年,他娘親也很喜歡梨花,所以他趁夜裡悄悄過來撿些落花,準備捎給他娘親。結果傷口崩裂,疼得只能在此干坐,所幸他竟遇到了好心人——也就是她了。
稚陵暗自喟嘆,被自己胡亂猜測出的這個故事感動了一下,便拿出自己的絹帕,給這少年包紮。壞處是,今日帶的碧綠絹帕是她很喜歡的一方;好在,這樣的絹帕,她還有幾百張。
包紮完以後,稚陵自以為包紮得很妙,可看這少年一臉不敢恭維的模樣,尋思,難道她的手藝這樣差勁麼?她還系了個頂頂漂亮的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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