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語,身子在他掌中發顫。
儘管她面如白紙,可咬著嘴唇,很是倔強剛硬地別開臉,不發一言,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說話!——」
他另一隻手強行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和他對視,她眼眶通紅,眼裡盈盈的,照出他冷峻鋒利的輪廓,仍舊一句話都沒有。
「……」哪怕抬起頭,她的視線依然只落在虛空,眼睫如棲息在花枝上的蝴蝶,被風驚得翅翼輕顫。
蛾眉輕顰,像凝著化不開的愁色。
他其實鮮少看到今生她流露出這樣的神情來,不由得一怔,沉冷的眉眼跟著也柔和了些,她的目光無論投到哪個方向,他都緊跟著鎖住她的視線,不教她有任何左右四顧的可能。
他於是替她找了個理由,嗓音低啞溫柔地問她:「是鍾宴他不要臉騙你走的,對不對?也是鍾宴、……是他強迫你,非要你跟他走的,對不對?你什麼也不知道,就被他誆騙了,對不對?……」
距離太近,近得只要再俯身低頭,鼻尖就能碰到鼻尖。呼吸間,灼熱的熱息噴灑糾纏,她的鬢髮間幽幽蘭草的香氣襲進鼻腔,像一段經年的舊夢。
「是我自己要走的!」
她終於開口,聲音止不住地顫抖著,目光無畏地同他對視,漆黑的眸中水光輕顫,叫他在眸中的倒影,顯得像是鏡花水月。
「——不可能。」他擰了擰眉,一點也不肯相信她這句話,自欺欺人地提高音量重複了一遍,「不可能!」
可他心裡很清楚,單單憑鍾宴的本事,絕沒有辦法進入戒備森嚴的禁宮,還帶走三個大活人,他至多只能遞一封密信進來。
若非她自己想方設法離開禁宮踏出東門,……
是她自己要走的,沒有人誆騙她,也沒有人強迫她。
她只是不想留在這裡。
……但凡是別人,但凡接她走的那個人是她爹爹娘親,是她親戚是她好友,但凡不是鍾宴呢?他還可以矇騙自己說,他們各自有各自的理由,因為是至親、是至交,所以不忍心看她困在囚籠。
可又是鍾宴。又是他……前世今生,全都是他。他今生又是她什麼人,以什麼立場,什麼資格,來管她的事?
稚陵好久不說話,沉默著,仍被固在他的掌中。
離得這麼近,近得幾乎能碰到她蒼白沒有血色的嘴唇,近得幾乎要吻上去。
他聽得到砰砰的心跳聲,激烈如雷,不分彼此。
注視她時,她眼中情緒一覽無餘,有驚惶害怕,也有倔強無畏,可沒有分毫的後悔,分毫的慚愧。
在他鋒利的目光逼視中,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開口:「就是我自己要走的,不關別人的事!是我,全是我,都是我自己!我自己偽造的文書,偷的金印,騙了守衛,我自己要離宮,要離京,要乘船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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