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了好幾聲,卻沒顧上吃藥,立即穿上鞋下了床,極快地穿好了外袍,頓了頓,順手又帶上一條披風。出了殿門,因為步子略快,有些頭暈眼花,他定了定神,恰見到迴廊外背對他而立的緋衣女子。身形亭亭,似一枝風中的荷。
「怎麼不進來。」
一開口,他便後悔了。嗓音有些啞,沒有平日的好聽。
她轉過身來,視線淡淡瞧他一眼,便挪開了,也並不多說,「令牌。」
他目光一閃,匿在袖中的手攥住令牌,輕輕吸了一口氣,溫聲地勸她:「下雨了,雨停再去吧。」
稚陵說:「別管我。」
他一啞,沒有想到她這麼直白,分毫不給他面子。
周圍還有許多宮娥太監,經過這些時日,此時也都紛紛眼觀鼻鼻觀心地侍立著,心想,這世上能這般對陛下說話的,除了個別亂臣賊子臨死前要大放厥詞以外,只有這位了。
他們只當什麼也沒看見沒聽見。
雨聲漸漸急促,檐外水流如線,即墨潯躊躇了一陣,遞出令牌時卻要問她一句:「你找他做什麼。」
她從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他每一次都會跟過去看著,每一次也都告訴自己,他只看一眼就走,免得看到什麼不想看的情景——然而每一次又都要等到她離開花影院,他才跟著離開。
他暗自覺得自己犯賤,今日她卻難得笑了一笑,回答他:「什麼也不做,只是想待在一起罷了。」
她暗自想,前日鍾宴說,要給她畫畫。畫像不容易,更不是一天就畫得好的。昨日她看了一眼,輪廓已經明了,今日他要設色,她迫不及待想看一眼成圖,這怎麼不重要呢。
稚陵撐著傘,走到花影院,拿了令牌,進到院中,熟門熟路地推開了屋門,臂彎還挎著一隻小小食盒,盒子裡是應時的桂花糕,她親手蒸了六塊。
從前在宜陵,他跟前的啞僕人做菜總是很單調的菜色,到她家裡來吃飯時,便總誇讚她爹爹娘親手藝好……後來,她學了一兩道菜式,到他的院子裡,她便把自己這簡陋的廚藝傾囊相授。
他很高興,大約是從沒有嘗試過下廚,第一回 生火做飯時,笨手笨腳,沒有一點平時的機警聰明勁。
鍾宴關押在這裡,卻未想到還有這樣的口福,嘗了一塊,喟嘆著好吃。
他知道一牆之隔,即墨潯或許也正在牆邊偷聽著裡頭的動靜。
無論如何,他除了聽著,還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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