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秋草黃。
旁的世家子弟,都在南面狩獵,這裡卻僻靜曠遠,別無人知。
稚陵騎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那邊隱約看得到大營筆直的玄色龍旗,山勢連綿起伏,看不到半點上京城的輪廓。
上輩子不會騎馬,除了被迫在馬背上顛沛流離了很多日子,她始終沒有什麼機會學。
這輩子想要學,奈何身子弱了些,娘親她總是提心弔膽,騎馬這些稱得上危險的玩意兒,通通不讓她學。
小時候,魏濃的爹爹給她牽了一匹小馬駒,她看著魏濃歪歪扭扭上了馬,很快便學會了,在連瀛海的水岸迎風奔馬,羨煞了她。
也只能羨慕羨慕。
畢竟她身子實在是白藥口中「紙糊的」一樣,風大一些,就能吹折,何況是縱馬迎風馳騁。
她只是近些時日,才覺得身體結實了點。
現在,騎在馬上,這匹棗紅馬,即墨潯說是性格溫順,然而稚陵覺得,難道是因為遇強則弱,遇弱則強,所以她怎麼也把控不了。
她攥著韁繩,就像攥著救命稻草一樣,可偏偏攥韁繩也沒法保證馬兒不會亂動亂扭。
她唯一的保障來自並行的這個男人。
她難得也有居高臨下俯視他的時刻,從這個角度看去,卻依然看得出他身形挺拔。西風颯颯,他身上石青袍子獵獵,袍上刺繡翻飛,是五爪龍的紋樣,這樣看去,便像是一尾游弋在黑潭裡的蛟龍。
他教她教得倒是盡心盡力,沒有夾雜什麼私心,譬如,要她怎樣怎樣,才肯教她。
也是,好聚好散,秋狩結束,就能走了,他這樣多日子,可能也想明白了什麼。
明白一切都過去了,如今他們該涇渭分明,不該繼續糾纏下去。
即墨潯玄色披風被風吹得胡亂舞動,他忽然抬起頭來,蒼白的唇動了一動,說:「不必抓這麼緊,放鬆點。」
稚陵從走神里冷不丁跟他對視了一下,心頭一跳,手裡緩緩鬆了點勁兒,他大抵沒察覺她剛剛走神,只溫聲自顧自地說著騎馬的要領技巧,堪稱傾囊相授。
他說完了,稚陵聽得愣愣的,哪知棗紅馬忽然一扭動,她下意識又攥緊韁繩,差點驚叫出來,被人一把握住手臂,令人安心的聲音立即傳來:「別怕,別怕,我在。」
稚陵驚魂未定,先出了一身冷汗,全沒想到自己膽量這么小——也全沒想到她下意識地覺得他在身側,十分安全。
她平復著呼吸,看到即墨潯臉色驚惶,幾乎也被嚇白了一些,這時她反應過來沒有什麼事,便掙開了他的手臂。
即墨潯垂了垂睫,遮去眼中情緒,復又跟她繼續講起自己這些年馭馬的心得技巧來,並說:「這些東西,算得上熟能生巧,只是短時間裡怕你記不住,屆時我寫下來給你可以時常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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