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過,醒了才來看你的。」她拿手貼了貼他額頭,好像又燒了起來。
鍾宴咳嗽兩聲,咽了喉間血沫,接過熱茶來喝了,稚陵不禁有些懊悔,說:「早知道,不該這麼急著走,好歹多休養幾日……。」
鍾宴長睫微顫,暗自想,他並不懼怕病痛傷痕,他唯一怕的是失去她,比起這個,旁的都不算什麼,也不能影響他什麼。病可以再治,傷可以癒合,人不可復得。
倘使真的多休養幾日,即墨潯他清醒過來,怎麼會有機會逼他放手?
這一回他們能順利離開,並非因為即墨潯身體的重傷,而在於傷他的心,使他自願放棄派人追截罷了。
試問一個人重傷的時候,最期盼的、最渴望得到的是什麼?倘使得不到,會不會心力交瘁、心如死灰?即便沒有心如死灰,是否又覺得生而無望,無可奈何?
這就是他曾經遭受過的。
將心比心,都是男人,即墨潯此時在上京城裡所思所想,他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鍾宴溫柔側過臉來,抬手給她撫了撫擰緊的眉毛:「阿陵,我沒事,不用擔心。以往受的傷多了去了,你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
稚陵嘆氣說:「等這船到下一個渡口靠岸,再去看看大夫吧。」
「好。」他溫柔看著她,目光盈盈,心裡全是她在身邊的滿足感。
船外水聲汩汩,稚陵靠在他肩頭,靠了一會兒,迷迷糊糊地說:「阿清哥哥,這次回宜陵,宜陵會下雪麼?」
鍾宴說:「不會的。宜陵很久沒有下過雪了。」
稚陵像想起什麼似的,直了直身子,問他:「你回去過麼?」
鍾宴微微頓了頓,漆黑的眼睛低垂,說:「沒有。」
她死後,那裡於他而言,便是一道不可癒合的舊傷,不可觸碰。
碰一下,也會疼。
稚陵悵然地說:「家裡一定破敗得不成樣子了。要像詩里說的,『兔從狗竇入,雉從樑上飛』。」她笑了笑,「父親母親和兄長的墓,也沒有人看顧了罷。」
鍾宴欲言又止,好半晌才說:「他們……」
稚陵看著他,說:「怎麼了?」
鍾宴撫了撫她的鬢髮,說:「追封了侯爵誥命,立了祠,享祭祀。」
稚陵一怔:「封侯?誥命?」
可是,死後追封,全都是沒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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