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煜的腳步,在路過俯身跪著的青色身影時,微頓了頓,小宮女先是受了主子的責難,又目睹帝王之怒,看起來像是害怕極了,瑟瑟發抖的單薄脊背,如同蕭瑟秋風中的枯葉。一雙玉筍似的纖纖素手,在殷紅的血滴襯托下,讓人莫名心頭一揪,趙煜放緩了聲音:「這傷了手的宮女也讓醫吏過來看看吧,美人位下宮人不多,宮女當差也是不易……」
御駕浩浩蕩蕩地走出了柔福宮,等到徹底聽不見聲響,虞韶才微微抬起頭,看著自己掌心鮮血淋漓的傷口,心道:「看來小明子的消息果然不錯,皇上因為生母之事,對於宮人多有優容。」
「你這個小賤人,從前只知道你笨手笨腳,沒想到居然還是個包藏禍心的狐媚子!」鄭錦書的厲聲斥責在虞韶耳邊炸響,緊接著臉頰便傳來火辣辣的疼。鄭錦書在閨中是金尊玉貴的國公嫡女,十指不沾陽春水,何曾幹過掌摑這樣的粗活,打得虞韶雙耳嗡嗡作響的同時,自己的手心也疼了起來。當即就命令晴兒再去好好教訓這個賤婢。
晴兒擰著帕子卻有些遲疑,「小主,韶兒雖然笨拙,但是她剛才一下都沒抬頭,可見並無別的不好心思,而且宮規上才說了不得隨意責打宮女,若是平日裡,婢子命賤,自然主子打得罵得,只是明日尚宮局的人要來,何必要給他人添上一樁把柄呢?」
鄭錦書氣急了,「從前在家中,一腳出,八腳邁,如今在宮中,倒是要受這些小蹄子的轄制了!這偌大的柔福宮,整個東偏殿的宮女,還不如從前我身邊的一等丫鬟多……」晴兒聽了鄭錦書的恣意言語,嚇得趕緊伸手去她的嘴,「小主,如今這是宮中可不是國公府,隔牆有耳,這樣的話今後還是不要說了。若是您看著這丫頭心煩,遠遠地打發去幹些雜活也就是了,何必喊打喊殺,既壞了您的身份,也遭皇上的不滿。」
晴兒良言苦勸,總算讓鄭錦書從盛怒之中冷靜了下來,她艷紅的嘴角勾出一抹嘲諷刻薄的笑容,「明兒起韶兒也不用在屋子裡伺候了,後院的青兒一直嚷嚷著人手不夠,你便和她一塊兒掃雪伺候花木去吧。對著一堆木頭樁子,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小賤人還能怎麼勾引人!」
早從鄭錦書在皇上面前出醜的那一刻起,虞韶就知道自己少不了成為鄭錦書的出氣筒,能在晴兒的良言相勸之下免了一場毒打,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更何況換成灑掃和花木的差事,遠離鄭錦書的視線,對於自己的圖謀反倒更加方便。她心中波瀾不驚,但是面上確實千恩萬謝地感激主子留下一命。
鄭錦書有些嫌棄地拍了拍裙擺,「這樣的奴才秧子,腰板生來就是軟的,在皇上面前能膽大包天,如今又是一副窩囊樣子了。踹他一腳都是髒了我的鞋!」
晴兒聽著鄭錦書的嘟囔,卻低下頭沒有附和,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今日的一切對於韶兒來說都是無妄之災,可是美人喜怒不定的性格讓人心中發慌,對待韶兒的冷酷更讓晴兒心中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陪著小姐從國公府進宮的丫鬟,只有自己和韶兒兩人,只不過自己是國公府的家,韶兒是外面採買來的丫頭,這才在小姐面前多了幾分體面。可是幾人從小也是一塊兒伺候著小姐讀書起居長大的,就連一隻哈巴狗也該有些感情了,但是小姐對待韶兒的態度,卻讓人心寒。今日是韶兒,那他日會不會也輪到自己?
夜深,折騰了一晚上的鄭錦書總算睡下了,晴兒揉著酸痛的膝蓋回了倒座房,便看見韶兒在昏黃的燭光下掙扎著包紮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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