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霂遠愣住，男人黑亮的眼睛裡什麼都沒有，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他沉默了幾秒，從喉嚨里擠出低啞的聲音：「你真的不想留在這裡嗎？」

黎西抿唇，移開視線，輕輕嗯了一聲：「我們的合同已經結束了，我也該走了。」

合同沈霂遠早就忘記還有這回事了，他攥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堵得難以呼吸，眼前也一陣陣發黑。

黎西見沈霂遠不說話，心裡有些害怕會發生白天的事情，抬頭看了一眼沈霂遠，男人臉色蒼白，表情冷靜沒有一點要發怒的跡象，他便鬆了口氣，繼續：「沈先生幫了我很多，真的很感謝，那些錢，我可能還不了你了，對不起。」

「我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剩下的時間，我會努力工作存錢每個月按時把你的錢還給你。」黎西輕聲說，忽然，手腕被抓住，沈霂遠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面前，他嚇得睜大眼睛，想要抽回手，又想到白天的事情，整個人僵住，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對，對不起，不要，不要這樣」黎西眼睛通紅，哽咽的說出破碎的句子。

沈霂遠面色一凜，立刻鬆開了手，往後退開兩步，道：「對不起，黎西，不要害怕，我不會做什麼，你看，我手裡什麼都沒有。」

手上的束縛沒了，黎西抬起頭，眼睛紅了一圈，確定沈霂遠沒有要靠近的意思，情緒才稍稍穩定，但身體還是不受控制的小幅度顫抖著。

「不說這個了，我們先回去吧，外面冷，別凍著了。」沈霂遠開口，和剛才的激動完全相反，異常的冷靜。

把黎西送回病房後，沈霂遠便出去了，看著男人出去的背影，黎西心裡驀地湧上一陣失落，他抱緊懷裡的牛奶，儘量不去在意自己的情緒。

沒事了，他馬上就要離開了，沒有錢做手術，病情肯定會惡化的吧，到時候希望可以不要那麼痛的離開。

「二少，這些是黎西六個月前的行蹤記錄資料。」高胥把文件夾放到桌子上，「對了，我們在黎西之前工作的酒店問了，他是在裡面做服務生。」

「服務生？」沈霂遠抬眼。

「嗯，但是，」高胥停頓了一下，臉上難得顯出不忍，「基本上什麼活都干，店裡的人都可以隨意使喚他，洗碗擦地抹桌子洗床單端茶送酒，只要是可以乾的活，黎西都要干。」

沈霂遠擰眉，臉色十分難看，他抽出那些材料，幾張模糊的照片裡，瘦弱的男人都在幹活，凍得手上都是瘡，臉上還帶著傻乎乎的笑。

「我還問了兩個保潔阿姨黎西以前的事情，這是錄的音頻，二少要聽嗎？」高胥拿出一個錄音筆。

胸口傳來的疼痛比傷口還要難以忍受，沈霂遠接過錄音筆，按了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