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三,下午第二節課。」
「好啊。」和我的聲音落下完全同步的,他臉上綻出一個笑。「真的?」
「嗯,下周三。」
他走後,我站在玄關咂摸著他好久,就好像他留下一個影子在這裡供我反芻。像一團濃郁的奶油,膩著我的嗓子眼。我站在那裡發呆,視線在地板上游移。
事實上我並不能完整地回憶起嚴栩安這個人,我們分開的時機不怎麼樣,我最重要的後半場青春期他都缺席,而在我從童年跨越到前半場青春期的那六年間,我也很難形容他究竟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他最初應該還是想認真做我的哥哥的,起碼在刻板印象當中,那些哥哥會做的事他也做了不少。但這件事必然在某一個節點開始變形了。他開始不滿足於僅僅做哥哥,他還想要做我的弟弟,說不定還有其他,我不能確定。
我記不清楚,反正在我媽媽正式帶我離開之前,我們就已經不怎麼說話了。那段時間,他和他爸爸一起住在大學的教師公寓裡,我一個人得以獨享我們的臥室。
我那時已經知道媽媽要帶我出國,不用再參加中考。我在房間裡裝模作樣地讀英文,心裡在想嚴栩安藏在床底下的黃片。
我第一次看黃片是十一歲,嚴栩安帶我看的。很難想像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教十一歲的小朋友看黃片到底是懷有什麼心思——當然可能也是我想多,畢竟那時他還未成年,滿腦子的不良思想總要有一個出口。
可能他只是想對我展示他是個大人,用一些他有我無的心態,就和游泳課前在更衣室里男生們相互比大小差不多。他很幼稚,我不能太高看他。
我更加不記得我十五歲那年我們是不是吵了架,我的機票訂得乾脆利落,都沒來得及和同學吃上一次散夥飯,當然嚴栩安也肯定沒有送我們。我也忘了我媽媽和他爸爸是不是先在吵架,在我們不講話之前,其實是他們先不講話。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覺得我媽媽一定說過他的壞話。可能是我偷偷和他出去玩,回家後被媽媽訓斥一頓罵我沒出息,罵嚴栩安表面帶我玩其實看不起我,他們一家人都看不起我。我也不能確定這是確實發生過的,還是我杜撰出來的。
這不能怪我,我十六歲的時候不知死活地玩改造機車,出過一場嚴重車禍。我在隧道里和另外一個不長眼的未成年對撞,摔斷兩根肋骨和一條腿,對方沒那麼幸運,沒戴頭盔,腦袋都被撞碎一半,腦漿和血流在一起,混成草莓冰淇淋的粉紅色。
幸運的我半夜被送去急診,各種亂七八糟的藥都用在我身上。我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個月,幻覺和現實混在一起。我用了很長時間才發現自己其實沒有在深夜飆過車,沒有在一座像過山車一樣的彩色大橋上載著漂亮女孩看過日出,沒有人在公寓樓下問我要電話號碼,也沒有目睹過一輛車從橋上掉入大海。
所以我也忘了嚴栩安是不是真的引誘過我。
現在我還有一段半吊子的感情關係沒處理完,成人禮當天,同學介紹給我他在滑板俱樂部的朋友,一個不會講中文的ABC,和我一樣大。看過我一場街頭的滑板表演賽,之後死心塌地地愛我,一定要和我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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