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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我的新爸,我對他沒有什麼特別的好感或者惡感,他是一個註定了不可能同我存在什麼真正的交集的男人,可能我了解我的床墊都比了解他要深。我相信他也對我懷有同樣的感受,總有一些人你看一眼就知道你一輩子都沒興趣懂他,而且這種直覺往往都是互相的。我可能像是我媽媽帶進他家裡的一盞高級檯燈,他不能亂碰。偏偏她又告訴他,這也是他的所有物,他不能裝作看不見。

那之後可能也是因為我媽媽,他在我十四歲生日那天帶我去了水族館。那年生日讓我十分難忘,但不是因為他對我莫名其妙的體貼,也不是因為我作為幸運觀眾被邀請上台和企鵝握手,是嚴栩安推掉了他的約會,趕在二十四點之前回家對我說生日快樂。

我知道他和他的男朋友剛開始交往還沒有一個月,他居然為了我放他的鴿子。我當然快樂得要死,誰都喜歡二選一的時候做那個被選中的人。但後來我見到了這個男朋友本人,意識到我在這樣的人面前根本沒有什麼競爭力。我失落了整整一個下午,誰對我說話我都愛答不理,這時候我才反應過來,是我已經在對嚴栩安圖謀不軌了。

我想起來了,所以當時我和嚴栩安的關係變得難以啟齒的直接原因就是這個人,就是他捅破一層玻璃紙,讓我看到自己幼小的,模糊的心愿長成有形的欲望,並毫無保留地傾倒在嚴栩安身上。

這個人的名字我不會忘記,范世朝,一個世家公子,眼睛長在頭頂,只有在和我們講話的時候會很蠢地笑。他愛屋及烏,把我也當成親弟弟一樣喜歡,卻不知道我把他當成情敵,也不知道在當他是情敵的同時也很喜歡他。我認同了,我默默在心中給他蓋一個章,我認同嚴栩安喜歡他。

差不多也是在這個時候,我媽媽開始和我的新爸冷戰。我覺得這件事的問題是出在我媽媽身上,她一貫看誰都看不順眼,能看我新爸這麼久,已經很了不起。

我本來想去找機會安慰我的新爸一下,告訴他我站在他這一邊。但我媽媽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她風風火火地回到家中,要我跟她走。如果我小到能被她塞進行李箱裡,那她就會直接這麼做,而不是和我多廢一句話。

他們吵了很長時間,反正我被我媽媽帶著,從這個家裡搬出又搬進。後來我的新爸帶著嚴栩安搬進了學校里的公寓,我媽媽才終於算是消停下來。

我覺得他們要離婚了。

我一直相信自己有一些預言的天賦,我有本事很精準地預測到一些無傷大雅或者說與我無關的事的走向,比如說校運會上的拔河比賽的敗局,我的同桌追不到隔壁班的女孩,然後還有什麼——我媽媽一定會和我的新爸離婚。

但我覺得這件事不能說是預言,是我通過我媽媽這個人得出的純粹理性的一個判斷。我沒有那麼靈,預言永遠會在重要的事上失誤。這件事夠重要,我因此沒有當一回事,可它卻偏偏應驗了,我這麼快就不再是這個嚴肅的大家庭里不入流的小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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