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心裡不太痛快,原本只是想找門簡單的課拿成績,卻要忍受一通腐朽的試煉。我不再去上課,後來這位教師因為強姦小學女生坐牢,洛麗塔的魔法失效,法官不肯聽他講納博科夫。所有選了他的課的學生倒是因禍得福,不用寫結業論文也順利拿到成績。
反正這一次我回美國,他還可憐地蹲在監獄裡。其實截至我躺回嚴栩安身邊的這一天,我都一點都沒有要想起這個人。只是我雙手插袋,假裝從容地不抬腳往他房間的方向磨蹭,手指摩挲著那枚子彈殼的時候,不小心聽到我爸爸的現任老婆在打電話。
她肥胖的身體靠在牆上,不再像剛才對我說話那樣捏緊嗓子,用尖酸刻薄的腔調諷刺費其鈞展示出來的作品是trash。她真喜歡在一些毫無必要的地方講英文,可能覺得中文會損害她自以為的優雅,這簡直和我記憶當中的那個傻逼一模一樣。
我又想問嚴栩安,他的學校有沒有哪位教授講語言學,我想知道其他語言裡是不是有哪個詞的語感能夠和傻逼一樣力透紙背。但我們久別重逢,不能被這種話題敗壞掉我的興致。剛才有人在船上開槍,第一把手槍出現後,背後一定藏著第二把,說不定還有更多,搞不好再下一秒就有人打爆我們的房門。
開槍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也許第一槍需要,到後面理由就是最不重要的那一項。為什麼我知道,因為我手癢加心癢,這樣的機會不太多,我當時沒到法定年齡,申請不了持槍證,也並非一定要有證才能扣扳機。我的意思是——
但嚴栩安不準備再讓我繼續想下去了,他用一個心血來潮的妙想把我引到這地方,以最後一次確認我確實是他靈魂的一部分,而不是某一個以尋常的愛法愛他的甲乙丙丁,他肯定不是想要我在他的床上思考人生。
他摟著我的脖頸,對我說他並不是故意要讓自己卷進這些複雜的家族糾紛,他本意還只是想做他的大學老師。只是他對用他的專業能耐操縱市場這件事有興趣,這是再重要不過的一次經驗。我對他說的話半信半疑,他這樣一個人,如果他有本事,讓他給死刑犯做辯護他大概都會去。我會信他的操縱市場嗎,他真正的本事是操縱人心。
嚴栩安接觸他家的生意的時間比我知道的要更早,早在他畢業後去學校當講師之前。他也不想當這個繼承人,只是不能讓老太太真的無人可用。後來是在我上他的套,甩下他一個人勢要找費其鈞拼個高下的時候,他開始逐漸從這件事當中找到樂趣。
可惜啊,他長吁短嘆,也馬上就沒有得玩。我白他一眼,商業場上想要斗還不簡單嗎?只要持續作死,就沒有作完的死。你看我爸爸,到現在都不能安寧,他好倒霉,手臂上的傷每天都要換一次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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