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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番外二:圣诞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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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伊要套牢侬,我要是男人,我也舍不得你这种傻不连牵的戆度老婆!”

“姆妈!”

罗生生气笑,心想,哪有妈妈这么骂女儿的?

“侬嫑怪姆妈没提醒你,他的花头劲可打小就不算少。你读初中那会儿我就看出了苗头。那时候你多大?他多大?一双眼乌子成天没事就钉你身上,脑子里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当时记得清清楚楚,有回程英还骂他净看些瞎七搭八的东西。所以我才故意把你俩拆开,就是怕他搞出事情。现在这孩子长本事了,难免要翻旧账出来嫌我瞧不上他。你可要好好分清他是出于意气,还是真的在爱你疼你。女人呐,最忌讳把什么都寄托给感情。等他新鲜劲过了,谁知道将来会怎么待你?所以物质上该抓手的,也绝不能放松警惕,听懂了吗?”

“他看什么瞎七搭八东西了?”

罗生生眨眼,双目放光,是完全被八卦给勾掉了魂,根本没能抓握住重点。

蔺安娴见她这样,不禁甩了甩手,像是在扇走秽物般,面露出股嫌弃:“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你说喜欢看些什么?表面瞧他一副正经,谁知道暗地里在动着哪些歪斜的脑筋?你现在天天和他待一个被窝,这点上,姆妈当年看得准不准,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呃……”

(五)

两人后来又拉扯了点家常,蔺安娴似乎对程念樟哪哪儿都不满意,抱怨的话一茬接着一茬。

罗生生起先还有劲头替自己男人辩解,后来听烦了,干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无论对过说些什么,至多也就点头敷衍两下,再不济,就用几声“嗯嗯哦哦”给囫囵带过……总之不会走心。

“吃晚饭啦!”

楼下罗晴看眼挂钟,瞧时间不早,便于捞完馄饨后,赶紧朝楼上大喊了一声开餐。

她的这下尖嗓音调颇高,刺破门墙,倏地把正要犯困的罗生生给重新拉回现实。惊醒后,这姑娘微微晃动脑袋,意图把迷糊甩走,而后也不管蔺安娴说到了哪里,第一反应就是牵起对方正冰敷着的右手,随口关切道:

“姆妈侬好点了伐?手还痛吗?”

这话问得漫不经心,语气也不咸不淡,听着更像岔开话题而已。

“手不痛了。”

“哦。”

“但心里痛!”

见自己妈妈狠下心将五指抽走,罗生生表情不禁从错愕变为赧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便学程念樟逃避问题时的动作,抬手挡住眉目,来回搓了把额头。

“嬢嬢说饭好了,姆妈侬……还是等吃饱再继续骂吧,饿的时候人会特别容易上火,你有高血压,情绪太激动对身体不好……”

“我看侬是巴不得我早点气死!”

蔺安娴落下这句,想着给她点惩戒,于是几度捏拳,又几度放开,思量再三,最后也不过只勾指过去,轻轻刮了记罗生生的鼻头。

完事她无奈地叹出口气,似是看开了什么,也不再追击,反而改手扶住边侧,起身后,携着罗生生一道踱步去向了房门。

锁扣弹开的一刹,母女俩透过渐大的门缝,顺势朝外看去。

不料入目却直接把两人给惊出一身冷汗——

程念樟当下木人般地站在梯角,手里端着盘水果,神情出离。他明明撞见了她们,却不识出声,情态好似在夜里梦游,瞳孔无光,看来格外迷惘。

“你……上来多久了?

罗生生和蔺安娴交换过眼神,赶紧跑去攀住他,小心问出这句。

“也没多久。”程念樟答。

“哦,是不是听见了什么?怎么委屈地像是快要哭了一样……”

从男人手里接过托盘,罗生生笑着抬手,先是捧了捧他侧脸,而后又轻抚了几下背脊,语气是种异于往常的温柔,呵哄的意味浓厚。

程念樟闻言,摇头未予作答。

隔过一秒滞讷,他用眼色指向楼下厨房里冒出的烟气,轻咳两下后,嗓音低哑地提示了她们一句:“下去开饭吧,儿子说他饿了。”

蔺安娴在旁静静看着俩人,心绪逐渐从空茫变为庞杂,想开口说些什么弥补,只可惜嘴唇还没来得及翕张,就听身前传来了个蚊蝇似的男声——

“妈……你也一道和我们走吧。”

“你叫我什么?”

听他冥冥似在叫人,蔺安娴没忍住恸感,眼眶周围瞬间泛起泪红。

罗生生愣愣地望向自己丈夫,原本置于男人后背的左手,慢慢前移着往下,碰触到他掌心后,立马被其紧紧包裹,两人默契地张开五指,将彼此交错着紧扣。

“有什么你和我直说就行,深究到底……本质都是我的过错,冤有头债有主,你也不要太难为生生。”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蔺安娴拧住鼻头,强忍住哭腔:“我是伊姆妈,怎么会难为呢?侬伐要瞎讲!”

她说完这句,伸出手在半空中犹疑,不知要碰向哪里。

最后小心翼翼地定格在程念樟领口,一面捋平褶皱,一面颤动着嗓音,就像寻常人家的母亲数落儿子那样,皱眉埋怨道:“你也是的,明知道今朝回门,看看穿得像什么样子?几块棉麻布浪浪荡荡,松松垮垮,没型就算了,还衬得人瘦来兮,半点点精神头啊没有。怎么说你也是个大明星,现在这身扮相,就算出去讲你要饭……估计也不是没有人信。”

“嗯哼!”

罗生生掩嘴,一个不忍,自鼻腔里漏出笑声。

程念樟侧头看她一眼,抿起嘴,紧了紧握她的力度:“对不起……妈,这次是我失礼,下不为例。”

(六)

自从罗熹入狱,罗家饭点,已很少有围桌坐满的时候。

儿童椅上,小小东把碗敲出“铛铛铛”的连响,几经催促之下,总算等来了给他特制的那份泡泡小馄饨。

罗晴把食料倒入碗内,热气瞬间蒸腾,金鱼鳍样的薄皮被煮到半透,肉色红白,一眼就能辨出里面裹的馅儿料是手打的鱼浆和虾泥。

蔺安娴为了去腥,往汤头掺进了少许姜丝,收尾再撒上葱白与胡椒,顿时香气扑鼻。

这厢小鬼头只凑近闻了闻,东西都没吃进嘴里,就迫不及待地落下定论:

“好婆烧的比爸爸烧的好吃一百倍!”

罗晴看孩子迫不及待想要伸勺,怕他别不小心烫嘴,赶忙把碗挪远,一面铺展开小儿的餐布垫在底下,一面顺他话头问道:

“喔唷?你爸什么时候也会烧饭了?”

闻见他们谈论自己,边上正埋头的程念樟不禁执勺一顿,默默竖耳倾听,没有吱声。

“爸爸才不会烧呢,爸爸只会打糊糊和叫外卖——”

“啪!”

“罗!羡!逸!”男人重重放下碗筷,面容霎时显露威严:“是谁教的你这些小人告状的本事?”

小人告状?

在座除了被吓到缩头的罗羡逸,其余人的脑袋都没装浆糊,知道凭程念樟秉性,断不会为件丢面的小事,和个少儿这么大张旗鼓地计较。

说白了,不过指桑骂槐而已——

明面呵斥的是自家孩子,但背后暗指的,其实还是那位给他“言传身教”的大人。

果不其然……

蔺安娴听后,表情立马挂相:

“和个三岁的孩子置什么气?男人烧不像饭也属正常,你是忙大事的人,细处照顾不到,是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你的。”

闻言,程念樟垂眸。

他听出了话里给他扣了顶“不顾家”的大帽,虽然不是实情,却又很难直言与蔺安娴对杠。于是待他再度抬眼,还是决心自退一步,将锐气骤减,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开,最终定在对面丈母娘的手上:“妈……你说笑了,我还有什么大事可忙?”

“哦?不忙大事,那哪儿来噶许多钞票?”蔺安娴给自己加了点盐,提勺试了试咸淡:“当时判书下来,罚你的数字,看得我可是心惊肉跳。今天那堆珠宝亮出来,我就又忍不住纳闷了……纳闷你是不是还有案底没交,到时别连累囡囡再次挺着大肚,数九寒天地给你朝官老爷们求饶。”

“妈!孩子面前别讲这些!”

桌面下,罗生生察觉不对,赶忙伸脚踢了下对过。

理论上,这事儿小小东早晚都会知道,但他现在年纪还小,并不适宜多去接触法理层面的东西。万一孩子拎得半清不清,真当自己爸爸蹲过大牢,那如今本就不怎么亲和的父子关系,难免会再加添一层龃龉。

可罗羡逸对今天大人间的你来我往,好像并没有什么感知的能力。

他看程念樟不再盯住自己,便伸手从后座抽出水壶,压弹出吸管,专心致志地嘬起了自己最爱的香蕉牛奶。

喝完打声水嗝,再拍拍罗晴,皱着眉头小声嘟囔了句“饿饿”,情态娇憨。

程念樟瞥眼儿子,发现无有异常,便没急着插话,只重新端起碗底,用调羹来回搅了几下清汤。

“我有个户头……”他忽而开口:“之前一直挂在别人名下,为了规避排查,从没有对外透露。当时怕有万一,特地让对方在境外设立了几个信托基金;由于不知道还有羡逸,受益人都一样,只填了生生……你们其实大可不必担心,我的资产策略都有法务把关,就算死了,也绝不可能会在物质上苦到生生——”

“大过节的,怎么尽是讲些钱财和生死上的事儿?才多大的人啊,就急着分家啦?”罗晴把放温的馄饨还给小小东,碎念着坐回餐椅,用眼色扫了这一大家子整圈,突然语气好笑地接道:“又不是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没毛没病的,搞什么遗产分配那套……嫂子的意思就是想你别藏事儿,好坏都不要瞒着我们。从前孑然时不顾后路也就算了,现在拖家带口的,凡事就更要讲求责任,听懂了吗?”

家庭调和的智慧,果然还是得靠长辈。

原本剑拔弩张的斗法,经罗晴这么一说,倒是瞬间有了升华的意味。

程念樟讷讷着点了点头,正准备提勺,眼前突然多了个蔺安娴推来的盐盒:“看你不怎么吃,是不是嫌味淡了?

“呃……味道正好,不淡。谢谢……妈。”

“要是叫不习惯,不用总强迫自己改口,我听着也别扭。而且都是自家人,就别说谢谢了。”

“嗯。”

蔺安娴叹出口气,见他终于吃了起来,联想他少时也是这副耿直的模样,情绪又开始翻涌出抹不忍:“以后别买这些珠宝了,中看不中用的。到我这把年纪,又不是什么大富人家,还能戴去给谁瞻仰?有钱不能乱花,尤其外头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你,做事低调点总没错,是伐?”

男人喝汤的动作顿了一顿,还是只回了她个“嗯”。

“听说国内B超不给查男女,圣诞节前我来帮囡囡约趟这边医院,看看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到时候也好早点做些准备。”

“嗯。”

听他声音发闷,罗生生赶紧用膝盖碰了碰,程念樟会意,又乖乖补了句:“医生隐晦地漏过风,多半是个女孩。”

“哦,那挺好……”

蔺安娴其实还有后半句没讲,想说这样就和自己囡囡一样,哥哥妹妹的,和羡逸彼此都能照应地上。但也就个转瞬的功夫,她在脑里过闪出罗熹的面容,又觉得对羡逸来说,这不是个吉利的比喻,便及时打住,没再继续出口。

这顿饭吃到后来,大体还算融洽,除掉这些插曲,就没再有什么交锋。

晚上分房时,蔺安娴特意关照了一句,说想母女多叙叙旧,让罗生生跟着自己睡主卧,程念樟和小小东住往次卧,省得三人挤一张床会显得拥挤。

程念樟听后没同意,直接抱着儿子转身上楼,看他表情,似乎还因此闹了不小的脾气。

“他最近啊是有点作?”蔺安娴莫名:“和个小媳妇似的,一会儿哭哭啼啼,一会儿又阴阳怪气。我更年期都没他这么不稳定。你怀孕了,让侬俩分开睡,多正常的事情,有什么好不乐意的?难不成他夜里困觉还要你唱摇篮曲啊?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越活越回去……”

罗生生扶额,心想他这上门女婿,受了丈母娘满肚子气,可不就是小媳妇的待遇嘛?总不能因为他是男人就不准他委屈了吧……

“妈,有些话咱就憋心里吧。算我求你了,多少给他留点面子,好不?”

(七)

虽然饭桌上程念樟已经回答过孩子的性别,但蔺安娴出于严谨,还是按原计划,替罗生生约了个在地的检查。

23号B超结果出来,医生当场给他们做了看片,说是从胎儿的性征表现来看,没有意外,基本可以确认是个女儿。

从诊所回去的路上——

“不知道我有没有记岔,第二次去印度那时,你有说过更喜欢女儿,对伐?”

罗生生牵着程念樟,一路在Surrwww.loushuwu.ccartince树下合唱的最后一场,罗生生掐着点带他们挤进前排,站定后,程念樟顾及后面人的视线,便委身把孩子放了下来。

“哇!好大好漂亮的树树啊!”

罗羡逸仰头,望着身前这棵南半球最大的圣诞装饰树,不禁被上面万花的点缀给迷了眼,极其没见过世面地发出了这声浮夸的惊叹。

随后待唱班开始颂歌,这孩子立马撒开自己的爸妈,带头蹿到了最前,引着周围其他小孩也跟他行动,小矮人一样围拢到了歌者的脚边,一边不着调地哼唱,一边七歪八扭地开始群魔乱舞起来。

罗生生见状,因为天性怕糗,就扯了扯程念樟的袖口,意思让他过去把这丢人儿子给尽快拉回来。

然而对方会意,却只回以淡笑,并没有乖乖遵从。

他没有上前阻止也就算了,还看戏似地掏出手机,与儿子对了下眼神,而后直接半蹲,开始用心记录起小小东这场才艺展示的全程。

当歌曲最后一句“happynewyear”唱毕,罗羡逸突然灵光一闪,对着程念樟镜头,将双手比在头顶,大声喊出一句:“妈妈!爸爸说要我来当众给你表演个比心心!啾咪!啾咪!爱你!”

喊完还不忘抛出媚眼,惹得前排几个国人样的面孔,纷纷朝他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此时正在专心录摄的程念樟,原本带笑的表情,倏忽一僵:“我没要他做过这些。”

男人按下停录,第一反应是赶紧朝罗生生辩解,解释自己从没干过这么肉麻丢脸的事情。

“你急什么?”

罗生生看他样态,不禁有些好笑。

“我怕被这臭小子抢功。”

“哦?抢功?抢什么功——唔嗯!”

男人揽住她腰,在《It‘sthestwonderfultioftheyear》的前奏中,赠予了罗生生一个猝不及防的拥吻。

“It'sthestwonderfultioftheyear

这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

There'llbechstitoeing

你会看到很多槲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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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人们在身边

Whenloveonesarenear

你的心就会散发出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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