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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訝然驚嘆了聲,不知在手上變了個什麼花把戲,來回翻了幾下,竟從我的發尾處解下了一枝微微開苞的海棠來,奇道:「那便怪了,殿下醉後未曾踏出殿內,這海棠又是從何而來?再說……現下也並非海棠綻放的時節啊,真真是怪了。」

我自見到那朵欲開的海棠之時便怔住了,待反應過來她那一番話後,只覺得面上一陣紅熱,像是酒還未醒似的發眩,緊接著,周身的氣血都在這一刻中涼了下來,我甚至能感知到自己後脊上的涼意。

我雖有些愚鈍,卻也不是個傻實心的,現如今這物什都已真真切切地擺在眼前了,饒我再是虛實不辨,眼下也該辨一辨了。

似夢非夢之夢,並非是夢。

天爺啊天爺,我當真是做了一迴風流浪子,還調戲了晏平。

我扶著額角將胳肘撐在梳妝檯上,眩暈感十分配合地向我眼前襲來,我多期盼著自己未曾醒酒,多期盼著自己在醉夢中直接睡去。

扶桑替我梳好了髮髻,又取過衣架上早就備好的禮服,她一面小心地替我換上,一面又如窗外聒噪的鸚鵡:「殿下快些罷,今日是先帝生辰,一早起李公公就來傳話了,說陛下在寶華殿做了法事,祭禮要趕在巳時前完成,殿下可萬萬不能晚了,不然陛下定要怪罪。」

「父皇近來龍興犯得是愈發勤了。」我雖心中不耐,可也不由得加快了動作。

扶桑替我將前襟的最後兩個扣子繫上,和聲勸慰道:「殿下這牢騷在咱們自己宮裡發發就算了,出了門後可萬不能這樣口無遮攔,三日後那鐵勒部的可汗就要進京面聖了,現下這樣的節骨眼上,殿下您這些話若是送到陛下耳朵里,又要憑添多少煩憂。」

我聽一句煩一句,忍不住別過頭連連蹙眉,倒不是煩扶桑這丫頭,只是……

如何能夠不煩憂呢?

前年暮春時節,鐵勒部的忽格魯可汗趁著萬木回春,水草肥美之際,自恃兵強馬壯、糧草充足,率十五萬鐵騎自都城藏京一路直逼到鐵勒與蒼璽的交界處,若非是高聳入雲的閛闥山攔著,只怕他們定是要奔襲直距離京城不過百里的十三陵外烽犀關的。

閛闥山是鐵勒與蒼璽北疆的臨界之地,而其南側的烽犀關恰如一道鐵鎖屏障,一旦閛闥山失守,鐵勒順勢南下攻破烽犀關,那麼整個蒼璽便會曝露在鐵勒驍勇的鐵蹄之下,到時再想奪取京城,亦如探囊取物一般。

兩國自前面起便戰火紛爭不斷,戰局膠著著僵持近一年,若非去年宴平領兵北上將鐵勒一部剿了個人仰馬翻,只怕此刻俯首稱臣的便是我蒼璽了。

現如今鐵勒的可汗牧德歷乃是忽格魯之子,一向野心勃勃,自去年忽格魯身死後,他便頂替其位,成了鐵勒新一任可汗,這牧德歷在位迄今不過一年,卻視兩國盟約於無誤,多次挑釁我蒼璽邊境,父皇近年來一直將精力都放在了西南,難免對鐵勒有所鬆弛,這才使得他們放肆至此,好在正月里晏平帶人北上又教訓了牧德歷一頓,鐵勒方才安寧。

我掐指算了算,不禁愕然,現下距離正月不過數日,這牧德歷不日後竟要進京面聖,安知他肚子裡是不是又裝了什麼壞水。

我雖不願去見那些蠻夷,可又不得不全了天家的禮儀,足了王朝的面子,陪他們將這場戲唱完。

皇室雖給了我無上的尊容,可同時也在我身上加錮了數萬座無形的枷鎖。

如此一想,不覺自己也感慨,心中索然不堪,宮中諸人觀我,自是覺得我貴為公主,深得聖寵,又怎會有種種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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