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紅白雙蓮若是日後永不相見還好,如若再次相遇,只要是有一方心智不夠堅定,那就會使兩人再度經歷痛苦的噩夢,要想完全控制住被憬魘抑制的十殿蓮,就必須要有十分強大的毅力和精神。
顯然,匕俄丹多做到了。
進京的前一天,宮宴上的相遇,以及方才的幻覺,這些都足以說明了。
朝汐怔了怔,並不準備接話。
這個病秧子今天大有去南曲戲班子唱戲的意思,要不讓他一個人從頭到尾地把話說完,可能都會憋出個好歹來。
南曲挑班果真不辱使命,輕笑了兩聲又道:「怪我怪我……話一說多就偏了路線,原本準備說什麼來著?哦,邏喪——當初你在樓蘭臥底,卻偶然知曉了自己父母的死因,我沒想到啊,大楚的將軍還真是忠君報國,這一點我當真佩服你,父母死於皇室之手,你卻選擇忘記這一切,拋棄了孝子的名聲,扭回頭來繼續做你的忠臣,講真的,我做不到。」
伴隨著匕俄丹多的話語,朝汐感覺的周身憑空多出了一陣又一陣的寒意,絲絲縷縷的寒氣像是從她的骨縫裡往外鑽出來的,它們爭相擠過狹窄的縫隙,裹滿了每一寸在皮肉下白森森的骨頭,它們凍結了血液,透過毛孔往外漏。
他剛剛說什麼?父母死於皇室之手?
啊……對……
是這樣……她想起來了……
記憶中有明滅的光,閃爍著,像是深處的濃霧漸漸散開,露出一片虛幻的海市蜃樓——
元慶二年冬,大年初二。
西北大營里接待了一批由京城派來的犒軍,老將軍深感皇恩,隨即就把人安頓下來了,由於韓夫人身懷有孕,朝家軍上下自發為還未出世的孩子積德,全軍戒葷戒酒,當晚為了迎接京城裡來的大人還破例開了葷腥,長時間未曾吃過大魚大肉,猛一進食還搞得半數將士脾胃不和,哇哇吐了半宿。
可誰成想,當晚混著此起彼伏的嘔吐聲北漠人三千死士混進了駐地,幾從天降,他們裡應外合,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北漠邊陲的城門。
朝汐用三千鐵騎巧破了北漠三萬大軍,北漠便還了她三千死士,將戰無不勝的朝家軍攪了個天翻地覆,甚至連帶著朝老將軍夫婦的性命也絞了回去。
這件事一直是朝家軍的奇恥大辱,是她沒齒難忘的屈辱。
韓雪飛一直負責北漠的駐地布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朝家軍的布防有多無懈可擊,可是根本說不清楚。
直到第二年,朝汐潛伏到樓蘭,匕俄丹多和容翊在樓蘭王宮的花園裡提起此事——大楚皇宮令大內侍衛以犒軍之名,聯合樓蘭三千死士前往北漠,混入駐地,實施暗殺,為了防止事敗後陰謀暴露,還特地讓樓蘭士兵左臂之上紋上鷹首,假充北漠死士。
而她知道這一切之後是怎麼做的?
她選擇了遺忘,她選擇了躲避,她選擇了一種最可笑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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