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嗎?應該是沒有的。
誰能想到兩個成天在一起爬樹掏鳥蛋的混小子在日後的某一天裡,他們會恨極了對方,也怕極了對方。
「遞封摺子吧。」桑晴在她的懷抱里輕輕開口,「隨便找個由頭,徹底地把虎符帥印交上去,跟桑檀說清楚了,就說你從今往後再也不涉軍務,西北大營也讓他換人,把朝家軍剩下的將士們都召回京城,這個勞什子的將軍,愛讓誰當讓誰當,這幅殘破不堪的江山,讓他自己守著去吧。」
桑晴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竟會是這種局面。
「飛鳥盡良弓藏」說得不錯,「狡兔死走狗烹」講的也不假,可是桑檀怎麼就看不清現狀,西北的飛鳥還剩下樓蘭在隱隱發力,東南的狡兔還有南珂羅在蠢蠢欲動,這個時候就急著「藏弓」、「烹狗」,他這不是上趕著當亡國君,又是什麼?
萬幸。
萬幸現在用著一身病骨替他守著這片江山的人是朝汐,萬幸此刻駐守在西北防線的是朝家軍。萬幸他們都是將軍府里出來的。
床頭的八寶散還在寸寸縷縷地燃燒著,裊裊的細煙盤旋而上,清幽的味道逐漸縈滿了房間,在充盈著令人安神香氣的臥房裡,八寶散的功效很快就顯現出來,朝汐累了,是真的累了,她的身體受不住了,心也承受不了。
她的面孔此刻仿佛嬌嫩的梔子花,脆弱而潔白,隨後這朵嬌嫩的梔子花輕輕「嗯」了一聲,伴隨著遠處漸起的晨曦,抱著她唯一的救命稻草,緩緩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就在朝汐還沒睡醒的時候,桑晴已經派人遞了摺子到宮裡。
朝汐的字曾是她這個小姑姑一筆一畫教出來的,橫撇豎鉤、筆鋒運轉,沒有人會比她寫得更像,就連當年國子監課後留下的功課也大多是她幫朝汐寫的,真假難分,虛實難辨。
摺子上她用著朝汐的口吻條條框框地寫明了大將軍被罰在府閉門思過的反省結果,然後誠懇地替她給桑檀認了個錯,又聲稱舊疾復發恐怕難當大任,還請皇上收回虎符帥印,至於西北大營的防務也請桑檀儘快替換下來,朝汐回京之前同下屬交代過,在沒有帥印的情況下無論發生什麼情況,朝家軍不會輕舉妄動,還請皇上放下那顆恐怕朝家軍起兵謀反的心,不過西北不可一日群龍無首,所以桑檀還是要儘快找人接替。
退一步,不僅是為了避其鋒芒保住朝汐,更多的,也是她對自己這個侄子寒了心。
其實避一時鋒芒是下策,只能暫時的緩解他們君臣之間的矛盾,治標不治本,對於朝汐來說,上策當然是以軍權挾制政權,日後取而代之,從此上下軍政一體。
只不過,這小狼崽子看似不著四六的混帳外表下,那身殺伐決斷的陰冷鐵血中,那套堅硬無比的玄鐵甲冑內,泡著的是一把老將軍硬塞進去頂天立地的瀟瀟君子骨,她做不來這種起兵造反、謀君竊國的事。
桑晴為了保證小皇帝能夠順利看到這封奏摺,竟派了劉築全前去,可憐了劉公公一顆七竅玲瓏心差點沒被八面刮來的風嚇死。
桑檀倒是沒什麼提別的反應,神色淡淡。
「稱病」是朝中文武一貫的託詞,可桑檀看著這封摺子卻意外的不像託詞,她詳細地將一干軍務交接系列全部羅列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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