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好奇,「淪落」、「不得翻身」等詞總是讓我聯想到萬惡的舊社會逼良為娼,現如今只要臉皮夠厚,徵信上欠著幾千萬,照樣能活得好好的。
程舒悅說:「他跟我說……他公司里的基層員工,學歷都不低,錯過了黃金時代,還不是買不起房子,搶著要住公司的集體宿舍?聽說半夜起床還要排隊上洗手間,晾出去的內衣和別人的襪子挨在一起。」她害怕得連連搖頭,「我不要這樣。」
什麼,這就算底層了?正在住宿舍的我感覺有被冒犯到。
秦嘉守笑了:「這算什麼底層,剛畢業的時候多吃點苦也是正常的,以後就能改善了。」
「你不要騙我,我爸說,有些人在集體宿舍從20多歲住到40多歲,二三十歲的時候買不起,後來房價漲得比工資快,他們更買不起了。」程舒悅說,「我爸還說,那些40多歲的人沒有市場競爭力了,要給他們降薪,反正這個年紀,他們也不敢辭職了。」
秦嘉守要說什麼來反駁,程舒悅卻沒有給他機會:「他告訴我,這個方案就是你媽媽的意思,她還給各分公司下達了降薪指標,是不是?」
程舒悅睫毛上掛著淚,徵詢地望著他,他卻沉默了。
「我爸出身於四五線小鎮普通家庭,剛進秦氏集團的時候只是一個底薪1500塊的銷售。他最愛跟公司新進的員工講他的發家史,如何地努力地躋身到亞洲區銷售總監的位置,暗示他們只要拼命工作,誰都可以獲得像他一般的地位和財富。但他告誡我千萬別信,誰要是信了,那就是傻。行業的紅利期已經過去,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現在剛入職的這批年輕人,能領著普通的薪水安安穩穩地捱到退休,已經算是人生贏家。」程舒悅說,「他給我算了一筆帳,公司普通員工平均薪酬每個月15k,要不吃不喝工作五萬年,才能達到他現在的身家水平。」
好傢夥,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這得從原始社會開始存錢了。秦氏集團員工的工資還算高的,社會平均薪資也就七八千,普通人那還不得存上個十萬年?
如果再算上吃喝拉撒的正常支出,恐怕還沒學會直立行走的時候,就要學會攢錢了。
秦嘉守思忖了一會兒,說:「你父親說得有些道理,但白手起家也不是完全沒有翻身的機會。再說,我們也算不得從零開始,身體素質、教育程度和人際關係已經超越了普通人一大截,不管樂不樂意接受,我們都得承認這些是很大的優勢。」
「有優勢嗎?我在我們班的女生裡面毫不起眼。」程舒悅撫著臉,疑惑地問,「我總覺得我的長得太土氣,只受中老年叔叔阿姨們的喜愛。我妹妹那樣的,偏向於混血兒的長相,才是最流行的。」
我這個上古阿姨聽到她這樣過分自謙的話,就忍不住了:「哪土了?審美都是輪迴的,這叫復古!長這樣都『毫不起眼』,那我們普通人只能叫妨礙市容了。」
秦嘉守倒是能理解她,說:「你從小到大,讀的都是私立學校,周圍同學和朋友非富即貴,和這些人尖比起來不出挑也是正常的。所以你要聽我的,上大學以後多接觸接觸普通人的生活,張眼看看這個社會,不要困在玻璃花房裡。」
程舒悅說:「可是……我爸爸能保證我一輩子不受風吹雨打,我為什麼要走出這個玻璃房子?」
他抬眼反問道:「你就甘心一輩子被你爸爸擺布?」
程舒悅有一種天真的固執:「我爸不會害我的。他替我安排的道路,都是為了我好。」
可憐的女孩,她大概是不知道那天開電話視頻會議的時候,程函像拉皮條一樣向李韻母子推銷自己兩個女兒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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