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有一天徐慶元去了一趟省城,回來的時候提了一個小巧的鐵籠子,籠子裡是一隻鴛鴦眼的長毛貓,通體雪白,大概四五個月的樣子,脾氣很好,十分親人。
徐慶元把籠子提到辦公室,同事們都嘖嘖稱奇,小心翼翼摸著那綢緞一樣柔軟的長毛,感嘆說:「這貓一看就很貴,得要不少錢吧。」
徐慶元說:「楊建華賠給念塵的!臨清獅子貓,有名嘞!他託了予省的大學同學去弄來了這隻貓,又寫信託我去省城帶回來。念塵你快來看,這貓可漂亮了,也不怕人。」
念塵看都不看,說:「我不要,你拿走。」
徐慶元打開籠子,把白貓抱出來,遞到念塵手上:「你抱一下,抱一下就會喜歡它的。小東西可招人疼了。」
念塵像躲瘟疫一樣往後退:「別過來!喵喵心眼小,我摸了別的貓,它要不高興的。」
徐慶元欲言又止地看著她,最後還是沒忍心點破,只是說:「你不要,那怎麼辦呢?這隻小貓坐了好久的車顛簸過來,也是很可憐的,總不能再顛簸回去。」
念塵冷漠地說:「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是我讓他買的,還是我讓他帶的?」
徐慶元直嘆氣。
幾年之前,他把喵喵帶回來扔給她的時候,她還會心軟的。
念塵覺得自己就像那棵老松一樣,心底慢慢地長出了粗糲的樹皮。
最外頭這圈屬於喵喵,第二圈屬於小白楊,第三圈是五年前去世的徐慶元的師祖,第四圈是十年前反目的一位好友,第五圈……更裡面的已經記不清了,她也沒興致去回憶。
她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也不再有什麼盼頭,反正最後都是要離開她的,或早或晚,都沒差。
這日子過得膩味極了。
每天早上出門去找貓,是她唯一的執念。她心裡也明白,那個陪伴了她一千多個日夜的小生命多半是不在了,但是如果不去找,她不知道要怎麼度過這孤寂而漫長的時光。
冬去春來。
念塵照例早起出門找喵喵,剛走到武校大門口,便聽到了熟悉的「喵~喵~」聲,聲音很微弱,像極了平時它想發表意見又沒膽子大聲嚷嚷的樣子。
她心跳得很快,循著聲音找過去,沒找到貓,卻在門口的花壇草叢裡發現了一個襁褓。襁褓里有個看起來剛滿月的嬰兒,正咧著嘴,尖聲尖氣地發出像貓叫一樣的哭聲。
念塵「啊」了一聲,情不自禁地脫口對嬰兒說:「你怎麼這麼丑!」
說「丑」都是嘴下留情了,實際上是「嚇人」。
嬰兒的上嘴唇裂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一直通到左鼻孔的位置,閉著嘴的時候也露出還沒長牙的牙齦。一哭就更了不得了,像是好端端的臉上開了一個黑洞洞的孔。
兩隻螞蟻從嬰兒的耳朵爬上來,循著奶香味往嬰兒的嘴巴上爬。嬰兒咧著嘴哭得更厲害了,但它明顯營養不良,哭也哭得有氣無力的,哼哼唧唧像小貓發|春的聲音。
念塵忍著雞皮疙瘩把螞蟻從嘴唇的裂口處捉走,把孩子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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