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口喘息著,緊抓著被角不放,於滿室的黑暗中看著豆粒大小的暖黃燭光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膨脹起來,填滿整個屋子。
下一刻,又一團光亮想著床榻靠近,將一道人影扭曲撐大,朝她撲來。
一手素白纖細的手挑開床帳,芙蕖擎著燈盞小心翼翼探進半張臉,輕輕叫了聲:「娘
子?」
寧知越整個人如受傷的小獸般蜷縮著,遲鈍地抬頭,眼中是失魂落魄般的迷惘,她怔怔地看著芙蕖,努力辨認著眼前人的真假。
芙蕖心裡漏了一拍,她知曉娘子這麼多年的遭遇,與侯夫人一樣十分掛念憂心,正見了她,這些日子來,從未在她臉上看到一絲畏懼恐慌,可現在……
她像一個降生不久,卻歷經風雨捶打已經奄奄一息的小貓崽,不言不語承受著所有的災劫,連吶喊呼救都做不到了。
芙蕖心中的憐愛被無限放大,她是受侯夫人的命來的,於她自己也有多年前未盡的一點主僕情分驅策著她,帶著那個明媚活潑的寧五娘回家。
但眼前這個人已不是她記憶中的寧五娘,也與這些日子裡見到的寧五娘迥然有差,還是說……眼下的這個,才是真正的她?
她將燭台放下,掛起半幅床帳,挨著床沿坐下,抬手將要撫上寧知越的肩背,撫平她因夢魘驟生的恐懼。
「娘子,別怕,你做噩夢了。」
寧知越好像聽到了,又好似還在迷霧之中轉著,芙蕖的手甫一朝她伸來,她猛地扭轉身軀,身體仍然蜷縮著,正面相對,眼中滿是警惕。但也就是轉眼間,她眼光掃過整個屋子,又像是認清了眼前的人,吐出一口氣,鬆懈了緊繃著的身體,氣若遊絲地說了一句:「是芙蕖啊。」
芙蕖應了一聲,再次抬手要擦她額上,寧知越將頭往裡偏了半寸,又問:「什麼時辰了,虞郎君……可回來了?」
芙蕖看著自己落空的手,又看了看寧知越,終是將手放下,輕聲回應著:「快五更了,城門緊閉,暫且沒有他們的消息。」
頓了頓,又說:「賈家村後山林地廣闊,那莊子裡人多且雜,虞郎君要拿人,還得翻查證物,想是得費些功夫。天色尚早,娘子再歇歇,待城門開了,他們也該回來了。」
也不知寧知越有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人是重新躺倒回去,但神思飄遠,仍如先前那般戒備著,再無一點回應。
見她一直睜著眼,芙蕖心底一陣嘆息,將那半幅床帳放下,起身往後退了半步卻又定住。
事出有因,僅是為了一個噩夢,娘子不會一直對人如此戒備提防,娘子這樣神思恍惚是從送走了安秀之後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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