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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家暗无天日的狭小牢笼里四年的日日夜夜,她几年未曾见过阳光,思维混沌犹如病兽,到最后都忘了什么是江山如画。
连昔日幻想的世间风光都再不能想起,在久候而来,鲜血淋漓的片刻自由里,她只能久久地仰头看向天穹之上,亘古不变的太阳。
她知道自己十恶不赦,无药可医,她扭曲病态,在这降生于世十六年里,从灵魂到躯壳都早已腐烂不堪。
她愿意虔诚地剖开自己的身体,让阳光温暖她每一寸冰冷的血肉灵魂。
但元浅月从来不知道,玉临渊也不想让她知道。
同情廉价而无用,展露脆弱只会让人有机可乘。
她只会嘴角微勾,三言两语掠过,轻描淡写。
自从山门罚跪之后,玉临渊去了几次灵药峰后,回来后在藏书阁里的时间更长了,除了偶尔会下山一两次外,其余时间整天都不见人影。
玉临渊生性警惕,身处环境之中都会提前观察形势,无论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总会分出一分灵识观察四周动静。
只有她在藏书阁里查阅书籍的时候,才会如此全神贯注,全副身心都投入识海,甚至都没有发现元浅月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即使是再晦涩难懂的法典古籍,玉临渊也能看得一丝不茍,倒背如流。在她超出常人的耐心和毅力下,这近乎一座山的藏书阁里,大部分有用的书几乎都被她翻遍了。
她似乎很喜欢看书,元浅月如是想。
藏书阁里漂浮着无根金莲,每一间书阁里也都镶嵌了鲛珠,柔软温和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只有这个靠在窗户这一处阳光强烈,在这里看书,很容易损害眼睛,头晕眼花。
但玉临渊很喜欢在阳光下的感觉。
几乎每次天空晴朗的时候,但凡她有所感,都会长久地注视太阳,任由明亮的光线将自己的双眼灼到疼痛发红。
有一次连日阴雨连绵,乌云沉沉地在天穹挂了三四天。等到放了晴,玉临渊在院子里沉默无声地站了许久。回了别苑,元浅月第一眼就注意到她眼里布满了直视阳光过久后,眼睛里血管破裂后的血红。
她渴望阳光,近乎病态。
这种近乎自虐似的喜好,实在怪异。
自从元浅月第一次尝试用一剑开天撕破乌云后,这几天来日日都有惊雷碾过天穹的轰隆之声。万里沉云压境,接连下了日日的雨,只有朝霞山这一处的天空,像是被活活撕开了口子,阳光独照一峰。
连九岭上的弟子们都对此见怪不怪,私底下都感叹,都说临渊派极其护短,真是空穴不来风。
自她进了山门的这几个月来,玉临渊又长高了些,跟元浅月几乎持平。舒宁影为她特意调配的滋补药膳确实效果极佳,原本带着一点病态苍白的肌肤现在被滋养的生机勃勃,气色极好,更显得她唇红齿白,乌发雪肤。
玉临渊合上书卷,一阵青竹淡香挟裹着雪松清凉将她包裹其中,察觉到了背后有人靠近,她头也未回,声音柔和:“师尊?”
投射而进的阳光中,细碎尘埃浮动,泛着折射的金色微光。
元浅月站在她的背后,往她手里的书卷上看了一眼,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是晦涩难懂的古籍。玉临渊回身仰起头看她,不动声色地合上了手上的书卷,声音里带了一丝慵懒:“师尊今天怎么来了?”
她求知若渴,对任何未知事物都抱有敏锐的观察力和好奇心。这本书边角残破,元浅月无意掠过一眼,只看到封面上画着一副青面獠牙恶鬼图。
多半是一些不知从哪里流传出来的妖鬼邪祟书册。
这藏书阁修建之后,朝霞山人丁稀少,来翻看的人几乎少之又少,很多残破孤本都没人翻过,压在藏书阁里,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灰。
元浅月一心剑道,自然也不会来翻看这些。
元浅月微微俯身,心中微微动容,自然而然地替她伸手拂过腮边一缕垂下的黑发,别在耳后,说道:“只是来看看你。”
旁边放着一杯已经冷去的清茶,桌几上细细的青花瓷瓶里摆着一朵不知名的淡紫色花朵,笼罩在阳光下,舒展着纤细柔嫩的腰肢,似曾相识。
元浅月心念一动,手指盖过茶水,轻轻一拂,那茶水便冒出氤氲雾气,白雾缭缭。
她温和地说道:“多喝热茶,总喝凉的不好。”
玉临渊轻轻一笑,她往后一仰,便直落落地靠在元浅月的身上,背靠着她的腿,是毫无防备而坦然相对的神色:“师尊对我这么好。”
越发教我渴望找到能克制师尊的法子了呢。
元浅月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玉临渊腮凝新荔,明眸善睐的脸,她有些不自然地抬起头,望向四周,避开玉临渊的视线,说道:“你总在这里看书,也要适度,凡事讲究循序渐进,莫要操之过急,适得其反。”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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