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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养父是个沉默寡言,不懂大道理的猎户,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是有次撞见我对着一只死掉的野兔掉眼泪,他后来就不再当着我的面杀生,每次要打猎的时候,让我离他远些,不让我瞧见血腥的场面。”
“你瞧,我养父对我多好,明明是从山里捡到我这个不明来历的孤儿,却把我当什么宝贝似得。连猎杀野兔,山鸡,他都会觉得这些画面对我太过血腥,不愿让我瞧见。”
“结果修士来了,当着我养父的面,他们一刀砍下了我孩子的头颅,将我揪着头发拖出去,我养父拿起柴刀跟他们拼命——但凡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修士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从那以后,我就做不成人了。”
东方清沉默着。
许久之后,他才说道:“为了毁灭那些修士,死去的可能是千千万万个像你养父这样的人。”
“这代价,值得吗?”
鹤念卿侧过脸来,她看着东方清,没有回到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后来,我遇到了我的第一个道侣。”
“她叫念夫人。”
在饮下那杯明知道会让她永远沉睡,不再苏醒的毒酒时,念夫人抬起头来,看着鹤念卿。
她知道这玉托盘里,金酒杯里面盛的是什么。
念夫人是八转金丹,比如今还只是入门炼气阶的鹤念卿强上无数倍。
她可以随随便便地杀死鹤念卿,何况有印奴丸的加持,只要一个念头,她就能让鹤念卿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在鹤念卿将金酒杯递给她的时候,念夫人没有反抗,她接了过去。
鹤念卿要去到焚寂宗,她不会再容忍远隔千里之外的念夫人,手里仍旧掌握着她的把柄。
她从不放心念夫人,即使念夫人已经被她拿捏得如同提线木偶,毫无反抗能力。
人心善变,万一念夫人哪天幡然醒悟,耗尽了她的爱,不再甘心受她的摆布呢?她不能让自己的身份暴露,不能让辛苦筹谋的计划败落。
她知道这杯毒酒不可能骗得过修为了得的念夫人,她做好了等到念夫人拒绝或是暴怒后,各种威逼利诱,以死相逼的准备。
她甚至想过鱼死网破。
眼里容不得沙子,脾气暴戾又嫉恶如仇的念夫人,当初只是因为她的道侣要背弃誓言,便一怒之下将他一剑穿心。
如今鹤念卿要害她性命,她怎么可能不反击。
但念夫人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剧烈的反应。她明知道那是什么,却还是神色平静地接过那杯毒酒,近乎缱绻温柔地唤她:“卿卿。”
那平淡无奇的面容,刚烈冷酷的眉眼间,浮现肝肠寸断的哀伤。
在鹤念卿要使她变成活死人的这一刻,她却在担忧鹤念卿的将来,而不是近在迟尺的孤独永眠。
她知道,鹤念卿从来都不爱她,她唯一在意的,就是她这身八转金丹的修为。
而此刻,她的价值尽了。
她看着鹤念卿,动作轻柔地替她挽起耳边的散发,叹息道:“卿卿,我再不能保护你了,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
“一直都在带着你亡命天涯,没有给你一场正式的结侣大典,卿卿,是我对不起你。这一杯,就当是我弥补你的结侣交杯酒。”
念夫人拿起另一只空酒杯,递给鹤念卿。
她端着酒杯,与她交杯,看着鹤念卿那美丽妩媚的脸庞,那刚烈冷淡的眉眼渐渐浮现视死如归的坦然和对她深切的不舍,含泪微微一笑:“卿卿,我念颂莲在此发誓,此生与你定下道侣之约。饮下这交杯酒,从此,你是我认定的道侣,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永结同心。”
她将毒酒一饮而尽,慢慢无力地跌倒在地,看着鹤念卿端着空酒杯,居高临下,那双血红的瞳孔遥遥望着她,渐渐消失在黑暗笼罩的视野中。
“卿卿,我是你的道侣,而你是自……自由的。”
在念夫人陷入永恒的沉睡后,鹤念卿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她哆嗦着,慢慢地跪下来。
她跪在地上,自顾自地用旁边盛着清酒的玉壶将金酒杯斟满,握住念夫人的手,和她交握,将金酒杯递在自己的嘴边,一饮而尽。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玉壶再倒不出一滴酒,自己却还是神智清明,这才自嘲一笑。
她忘了,这清酒寡淡无味,怎么可能让她也像念夫人一样,长醉不醒呢?
东方志正坐在座位上,几人商议着事情,姚思莹在他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他的计划。
鹤念卿忽然推门而入。
见她神色凝重,东方志脸上浮现叹息的神情,问道:“大哥他不肯答应,是吧?”
鹤念卿没有回答,她径直走到了姚思莹面前,扬起手来,重重地给了她一耳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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