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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离开了她。
剑在人在,剑毁人亡。在三位师兄战死后,他们所留下的遗物里,她只拿到了这三条被血浸透的剑穗。
她的手在拿起这个极轻的锦盒时,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这个身体如此陌生,昔日轻盈灵活不复存在,只剩下力不从心的吃力和沉重。
她的筋脉在万剑诛魔阵下被寸寸摧毁,现在连操纵着自己的手做简单的抓握动作,都这样勉强。
每一个动作,都要忍受着筋脉断裂后尚未愈合的剧痛,她在人前展露出来的只有镇定和从容,每一句话,一个动作,都需要控制着平衡和力度,才能使自己的身体行动时看上去完好如初。
她至少不再让瞳断水和司婉吟她们担心。
“师尊,师兄,对不起,我让临渊派毁在了我的手上,”元浅月将这个锦盒抱在怀里,这天地间好像这一个冰冷坚硬的锦盒成为了她唯一的寄托和倾诉对象,于夜色如水,万物寂寥间,她眼眶含泪,凄苦地轻声问道,“可是师尊,师兄,我好累,我好难过。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呢?”
其实她想过自己会失去很多。
但她从没想过,再失去一切之后,自己还会再失去自己此生唯一可以聊以慰藉的剑道,成为一个连剑都在拿不起来的废人。
她颤抖着手,将这个锦盒抱在怀里,向来风轻云淡的脸上浮现软弱和绝望,脆弱而悲伤地呜咽着。
“我好想你们,想和你们团聚,我不要再做剑尊了,我也不要再承担这份责任了,是我软弱,是我无能,让我解脱吧——”
“带我走吧,求求你们了——”
立在屋檐下的苗女在夜色下像是一截漆黑的剪影。
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苗女垂眸听着屋内的轻声啜泣和哀求,满身蝴蝶银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微风吹过沙沙作响的竹枝,青叶下,撑着十二骨黑金红伞的瞳断水立在篱笆外,抬起眼眸,于黑夜间,凝视着这间她随时可以推门而入的别苑。
她轻轻地将红伞收起来,周身沐浴月光下,粉金色的瞳孔在月色下泛起晶莹剔透的泪光。
“姐姐,”瞳断水轻轻地望向那天穹之上的明月,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幽幽叹息道。
元浅月推开门的时候,瞳断水坐在她的门口。
“阿溪,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天边尚泛着鸭蛋青,只有丝丝缕缕的阳光穿透云层,投射向大地。元浅月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她放在门口的那把黑金伞。
瞳断水昨天下午离开的时候,说过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去解决一下,会在蛇行城的祭台停留几天。
却没想到她第二天一早就回来了。
瞳断水站起身来:“那边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回来了。”
“这么快就解决了吗?”元浅月望着她,一脸惊讶。
她用手指缠绕着自己的鬓间垂下的一缕乌黑卷发,盈盈一笑:“还是瞒不过姐姐,其实是我想姐姐得紧,一天见不到姐姐,这心里的滋味啊,当真是百爪挠心,不得安宁。”
“油嘴滑舌!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了?怎么不叫我?”元浅月听她这样说,不由笑了笑,一如往常,语气温和。
瞳断水放下鬓发,过来搂住她的手臂,她垂下眼眸,低声说道:“姐姐,我找到一个可以让你重新长出仙骨的方法了。”
元浅月微微睁大眼睛,却又很好掩饰住了自己诧异惊喜的眼神,望向她:“是什么方法?”
司婉吟那些方法再不靠谱,她都愿意去尝试。
只要能让她重新拿起剑,再离奇,再古怪的方法,她都可以去接受。
瞳断水抬起眼眸,她睫毛轻颤,像是蝶翼般扑闪着,语气失落,轻轻地说道:“是一个姐姐不可能同意的方法。”
她甚至不愿意说出来,污了姐姐的耳朵。
元浅月充满期待的眼神立刻平息了下来,她安慰地拍了拍瞳断水的肩膀:“没事的,阿溪,我不要紧的。反正初画也说了,再过几年,我的筋脉一样可以愈合,至于仙骨——”
她故作潇洒地一笑:“即使没有仙骨,没有九霄剑,我依然还是九岭的剑尊,不是吗?”
瞳断水眼眸灵动地朝她眨眨眼:“姐姐,你不问问我,到底是什么方法吗?”
两人走进别苑,元浅月摇头道:“既然你也知道,我肯定不会同意,那你何必再说出来徒增烦恼呢?阿溪,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瞳断水撒娇道:“当然了,姐姐,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她的话猛然顿住,在漆黑的山洞,凡人的鲜血,渲染出壮烈而凄迷的场面。
在那体虚力竭,精疲力尽的元浅月面前,瞳断水趴在她的膝头,含着泪发下誓言,保证绝不戕害凡人,不会为非作歹,伤害无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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