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臉上有一瞬冰涼。
「臉上還粘了些黑灰。」藺昭淮的指尖擦過她的臉頰,上面果然有黑色痕跡。
明素簌大窘,她方才……一直都是這般示人?
早知道,她觀看工匠打鐵時,就不該湊這麼近了!
「擦擦吧,」藺昭淮不再湊近她,只遞給她一張方帕,「需要我尋些清水來嗎?」
「……不必了。」明素簌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接過他手中帕子,轉身背對著他。
藺昭淮見狀,也不打擾她,繼續看著那些人搬銀子。
他們將刮完了漆的銀甲、銀制兵器一件一件地抬上秤,汪武在一旁登計重量,眾人心裡的驚喜仍未褪去。誰能想到,這些銀兩,早就不是它們原本的樣子,而被煉製成栩栩如生的兵甲,再塗上一層黑漆,充入倉庫。
三百萬兩銀子,放在哪裡都煞是醒目,可一件件本就重達幾十斤的鎧甲,堆積在玄鐵營的倉庫內,便不會引起任何人的疑議了。
一直到傍晚,月上梢頭時,他們才清點完畢。
朦朧月光透過工匠所的窗扉,灑在睡夢中少女身上。
明素簌也一直陪著眾人,這好歹是她領著人找到的,怎麼能不親自盯著。雖然,她坐在躺椅上,盯著盯著,就打起瞌睡了。
藺昭淮立於她身側,目光沉沉,一直看著眾人的動作。
這種事,免不了有人貪念生出,他得仔細看著。
俄頃,一位小廝從房門外小跑進來。
「大人,你要小的尋披風,小的找來了,是不是這件?」
「嗯,多謝。」
藺昭淮接過這件白色的狐毛披風,給明素簌蓋上。這件披風,正是明素簌在詔獄穿的那件,眼下還派上用場了。
窗外秋風瑟瑟,夜間寒意漸生,明素簌裹著披風,倒睡得安逸。
不遠處,汪武踱著步子,正欲上前向藺昭淮匯報清點結果,卻看見這一幕。
藺大人正給他夫人掖著披風,手中動作輕柔。
汪武遲疑了,他是不是不該現在過去?
看著他微微躬身的背影,汪武心中暗嘆,果然英雄難逃溫柔鄉,平日裡排除異己手段如此冷厲的藺大人,如今也變了副模樣。
不過,這對他們這些下屬而言,或許是件好事?
汪武只看見藺昭淮「溫柔」的背影,卻不知,他正以冷冽目光,審視著面前沉睡的明素簌。
月色清泠,藺昭淮白皙的面容更添一份淡漠,他靜靜觀察明素簌的睡顏,心中復盤著近日來,明素簌的諸多異樣。
她首次出現異樣,是在清秋宴。此後,她對太子婚事避之不及。若她早就無意嫁給太子,應當提前告知靖國公,靖國公如此愛女,他不會強逼明素簌成親。
藺昭淮推斷,是在清秋節當天,她才有逃脫賜婚的意識。
第二次出現異樣,則是在他們新婚當夜。她貌似做了一場噩夢,夢醒後,明素簌仍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婚後第一日,她就提出要協助自己查案。可明明此案與她毫無干係,她也並非嫉惡如仇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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