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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絨花白的埃及棉襯衫織得極為考究,在胸前用了線條極為精細的宮廷皺褶,配以珍珠母貝扣,每一個細小的針腳都精確無比地釘在最正確的位置上,多一厘少一毫那都是不行的。

椒圖站在酒店房間的穿衣鏡前,將身上的襯衫再整理了一次,然後推了推金絲邊框的眼鏡,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儘管不是什麼大紅大紫的流量明星,但有時走在路上也會被旁人認出來索要簽名。音樂家的儀態是萬分重要的,當然他長得也不醜,只是常年都呆在沒有陽光的室內進行排練,所以整個人都顯得蒼白而瘦削,是一副書生的模樣。

張美娟還沒有回覆他的信息,他不著急——這個女人向來反應緩慢,剛談戀愛那時,他年輕氣盛,經常一把火都燒到了眉毛上,對方還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樣子,非要看他急赤白臉才會給出一些淺淺的回應來。

椒圖覺得自己需要的是性格如烈火一般的女人,直來直去,要錢,要禮物,要名分都會直接告訴你,不需要花心思去猜也就沒那麼累。比如現在突然從他身後衝出來抱住他女孩,細軟的胳膊藤蔓一般從身後纏住了他的頸項:「kerwin,你這就要走了嗎?」那對巨大而飽滿的胸部將音樂家後背的襯衫壓被出了一些皺褶來:「寶貝,我可捨不得你了。」

「寶貝兒,我下周還會再來深圳的。你聽話。」

他不動聲色地推開身後的女孩,伸手拉了拉脖子後被壓住的衣領,然後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外表。

「自戀狂!」女孩像收攏一把雨傘一樣輕易收攏了先前的溫柔,她撇著嘴,將一件淡藍色的長衫裹在身上,只露出衫腳下兩條象牙筷一般的腿來,走出衣帽間,拿起床頭柜上的一疊現金放在手裡數了數,換了一種語氣隔著衣帽間的柜子向裡面喊:「那我先走了啊。你來深圳的時候再告訴我。」

「嗯。」椒圖心不在焉地應著,遠遠地,套房的大門啪的一聲被關上了。

手機叮的一聲響了一下,是在北京的經紀人發來了催促的信號:「你好沒有?車就等在樓下了,趕緊上車給我飛過來別磨磨蹭蹭,我這兒好多人都在等著你呢。」

急什麼?讓他們等著啊。現在到底是誰的音樂會來著?

拉開黑絲絨窗簾,光似楓糖漿一般浸漬了整個房間,音樂家將手機隨手甩在沙發上,慢吞吞地走到吧檯用玻璃杯倒了一杯清水。淡黃色的小藥片丟進去,水面開始噼里啪啦地翻滾出細小的氣泡,他端著杯子坐在瑩白的水晶燈下,將橙子味的液體一飲而盡。行政套房的沙發綿軟而華麗,坐上去像是坐在一團溫柔的雲朵里。音樂家覺得此時的自己是一團在天光下面漸漸在散開的蒸汽,他哪兒都去不了——

他本不是這樣,他年輕有為,意氣風發,未來無量,但是不知從何時開始,椒圖睡不著覺。整夜整夜的失眠,在疲憊與壓力中,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著入睡,然後一次又一次地失敗。他縱容著這樣的情緒將自己慢慢地填滿,壓力在身體內發酵,最終腫脹,像是一具漸漸腐敗的行屍走肉。台下那些不計其數的閃光燈,期盼的視線,黑洞洞的鏡頭,都仿佛是一隻只向他飛射而來的利箭,他以肉身抵禦,但防不勝防。

最嚴重的時候,音樂家偷偷摸摸地站在北京公寓三十層的天台上,凝視著地面那座天藍色的五角亭,北京初秋的季節,體型巨大的烏鴉成群結隊地在屋頂周旋迂迴,他用自己有限的數學和物理知識計算著從這裡到地面的下落速度,會痛嗎?會有感覺嗎?直到清晨的濕露打濕了自己的衣衫,他軟弱得像一條被解凍的八爪魚,又偷偷摸摸地從漆黑的樓道走回了自己的房間,下樓梯時扶著牆壁腿都是軟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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