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裴溪亭盈盈含笑,太子平靜如常,卻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覺那些許模糊不清的情緒。
裴溪亭是個畫師,他有自己的見解,這是他的可貴之處,可裴溪亭還是只大膽狡黠的狐狸,有一張偶爾會分外不知分寸、膽大直白的嘴巴——也許裴溪亭方才所言只是一名畫師純粹的表達,並無他意,太子這樣想,可是他看見的卻是裴溪亭含笑的眼睛,偏偏那是雙有風情的、會勾人的眼睛。
他分辨不清眼前這位畫師語氣中的喜歡和筆尖的偏愛到底純不純粹。
亭中安靜下來,直至數支利箭撕裂雨幕,宛如尖銳網幕兜頭砸向亭中眾人!
裴溪亭臉色一變,連忙站直身子,同時被一隻大手握住胳膊,在混亂中木偶人似的被提溜著踉蹌了幾下,只聽欻欻幾聲,利箭被刀刃劈斷後落了地,他也頭暈眼花地停下被動閃躲的腳步,一抬頭就對上了太子平靜的側臉。
裴溪亭轉頭看向前方,十幾個白衣刺客朝亭子湧來,俞梢雲橫刀擋在太子跟前,手腕一轉,冰冷的刀身飛出去削斷了沖在最前頭的刺客頭顱。
骨頭連著肉斷裂,腦袋飛出去,鮮血飆了出來,裴溪亭眼眶瞪大,渾身都僵住了。
俞梢雲疾步躍出涼亭,握住要落地的刀柄,反手捅入身後刺客的胸膛,白衣綻開血花,刺客轟然倒地。
這樣的場景也許在熒幕上看著很帥,但親眼所見,親身體會的感受卻是大不相同。裴溪亭嘴唇囁嚅,腰間突然一松,緊接著眼前一黑,竟是被他自己的腰帶蒙住了。
「怕?」太子的聲音有些模糊,也許是雨聲太大了,裴溪亭啞聲說,「頭一回看見頭飛出去……」
「嗯,你身子都僵了。」太子看了眼裴溪亭緊繃的下頜和抿緊的嘴唇,眼前又浮現出裴溪亭盈盈含笑、盯著他眼也不眨的膽大模樣,心底的惡念像是一直休憩著的籠中凶獸,難得探出一寸利爪,他說,「跟著我,這樣的場面並不罕見,也許還有更血腥的,悔否?」
裴溪亭閉眼,「殿貼,下回還請替我遮眼……不行,」他得寸進尺,偏頭請求,「能小聲一些嗎?我會做噩夢的。」
太子沒聽過這樣天真的請求,「殺人怎么小聲?」
脖頸碎裂,身體被捅穿,鮮血飆濺,腦袋砸在地上……一聲接著一聲,裴溪亭不想聽卻不得不聽著這些動靜,猜測應該是又多了些刺客,這都不只殺了十多個了吧?
刀鋒捅入皮/肉的聲音尤為刺耳,裴溪亭耳朵嗡嗡,有些刺疼,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湧起某些畫面。他想捂住耳朵,又擔心聽不見看不見之後會被太子丟下,不適湧上來,他腳下飄飄然,終於不管不顧地去抓身旁唯一依靠的手,像個驕矜的、不講道的,幾乎是命令地說:「你幫我捂住耳朵啊。」
站在太子側前方的來內侍不可思議地挑了下眼皮。
太子也愣了愣,被裴溪亭猛地握住手,亂七八糟地放在了那雙發涼的耳朵上,裴溪亭還往他身前挪了兩步,好方便他幫自己捂耳朵,混亂間,那柔軟的發頂還蹭了下他的鼻尖,有股鬱金香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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