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夜來閃身避開他爹扔來的書,硬邦邦地說:「是遊蹤不講。」
「你老子見了人都得尊稱一聲『游大人』,你敢直呼大名?你是哪家的王爺!」王郎中拿起早就請出來的家法, 衝出書桌, 一藤條抽在這畜生身上, 「我告訴你, 游大人若是真不講, 你今天就得讓人血淋淋地從蘭茵街一路抬回來!」
王夜來連忙閃躲,不服氣地說:「就因為裴三?!」
王郎中手一抖,不可思議地盯著王夜來——有時候, 他真希望自己也能像這個蠢兒子一樣「硬氣」,如此就可以在被畜生氣死的同時氣死這畜生, 誰都別活!
「他爹是五品, 你爹是從五品, 你到底哪來的底氣瞧不起人家?」王郎中跳起來,又是一條子抽在王夜來背上, 「我告訴你,他是裴家的庶子,不是咱們王家的庶子,你的嫡少爺脾氣撒不到人家頭上!更莫說裴家老三現在入了籠鶴司!」
王夜來痛得跳腳,一邊在無影條風下狼狽躲閃, 一邊嘶聲吼道:「不過一介文書,連個品級都沒——」
「那也是籠鶴司的人,是太子的門生!」王郎中劈手就是一條子, 把王夜來打退兩步,他扯著嗓子,把書房的空氣抽得嘩嘩響,「你跑到籠鶴司的地盤去綁籠鶴司的人,還被游大人逮了個正著,你不如直接把你爹這頂烏紗帽拿去當球踢!到底是誰給你的勇氣,誰給你的底氣?哪怕是咱們王家最鼎盛的時候,你那位未遭貶黜、官居御史大夫的大伯都不敢對五皇子有絲毫不敬,更莫說如今!」
王郎中深吸一口氣,臉紅脖子粗地瞪著抿唇不語的王夜來,說:「咱們王家現在本就處境尷尬,你爹能好好在鄴京當官都是太子殿下慈悲了,你還敢去籠鶴司撒野,是心疼你爹這一根老獨苗還留在朝堂日日膽戰心驚,恨不得立刻讓我帶著鍋碗瓢盆回鄉嗎!」
「……」王夜來胸口起伏,也是臉紅脖子粗地喘著粗氣,不知是真的知道怕了,還是被打痛了,他梗著脖子,最終說知錯了。
王郎中問:「真知錯了?」
王夜來說:「嗯!」
「啪!」王郎中把藤條按在書桌上,撐著書桌坐了回去,緩了好一會兒才說,「兒子,你知道三皇子是怎麼薨的嗎?」
王夜來莫名其妙地說:「不是進山打獵的時候被老虎咬死的嗎?據說胳膊腿兒都被撕了下來,要不是禁衛及時趕到,腦袋都保不住。」
「是啊,這是體面的死法。」王郎中說。
王夜來「哈」一聲,「這還是體面的死法?」
王郎中說:「那如若我告訴你,咬死三皇子的並不是林間的野獸,而是太子的『獵犬』呢?」
王郎中那雙眼渾濁卻精明,深深地望著自己的兒子,王夜來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就這齣息!
王郎中見狀搖了搖頭,聲音沉悶,「太子還是五皇子的時候,常年遊歷在外,你只當他是富貴窩裡走出去的金玉,卻不知他是屍山血海中闖出來的羅剎。一個皇子遊歷在外,好比肉骨頭丟入野狗窩,多少人恨不得把他撕碎了嚼下去,可太子踩著他們的屍骨回到了鄴京——三皇子就在那些人裡頭啊。」
王夜來頭一回聽說,靜靜的,聽著他爹說這血腥的往事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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