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不是因為崽子忘了。

「唔啊！」

他指著字典比較靠下的一頁，「啊！」

要這個要這個！

伊萊亞斯順著他的指尖翻開，「這頁？」

見蟲崽又開始啃指甲，眼皮跳了跳，「別啃指甲。」

蟲崽見被發現了，不滿的鼓了鼓雙頰，但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慫慫的低哼一聲，爬到那頁字典上找著自己喜歡的字。

只可惜他還是只文盲崽，根本不懂這些字有什麼區別，累的他一屁股坐在上面，跟小狗一樣斯哈斯哈的吐著氣。

「mama——」

伊萊亞斯也在皺著眉頭替他挑選名字，聽到蟲崽喊他，回神看了眼蟲崽坐著的地方。

他以為那裡就是蟲崽自己挑的名字，視線在那裡滾了兩圈，「佐伊？」

詞典上的註解是，生命、活力。

「啊！」

蟲崽聽懂了，他拍了拍手掌，樂呵的啊啊兩聲。

見他這麼開心，伊萊亞斯最終還是決定尊重蟲崽的選擇，「也行。」

就是擔心蟲崽以後練名字的時候又會被氣哭。

伊萊亞斯蹲下身子，單膝跪在地上，將視野同蟲母持平。

他輕聲道：「佐伊.埃里克。」

蟲崽因為擁有新名字這件事情異常激動，因為手肘受傷，激動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非常積極的笑著應話：「嗯，mama！」

伊萊亞斯心間好像被什麼撞了一樣酥麻，蟲崽是在自己手上破殼的，他的第一次哭泣，第一次喊蟲，乃至現在的名字，都是自己見證引導的。

他真的把一條生命帶來了世界上。

伊萊亞斯指尖搭上蟲崽的脖頸，雪白的皮膚之下是不停跳動著的大動脈，他甚至都不用用力，只要放出藏起來的蟲甲，這個可憐的、脆弱的蟲崽就會當場斃命。

最脆弱的地方被蟲子拿捏在手中，對方的表情甚至算不上平和，眼底的瘋狂幾乎要兜不住，下一瞬就要將蟲崽吞噬殆盡。

這無趣又煩躁的世界，虛偽又勢力的生物，配不上這樣一雙眼睛去注視。

耳邊好像又響起尖叫聲，無數的抱怨和指責仿佛如同潮水一般淹沒他。就在他的精神力快要控制不住暴動時，指尖忽的搭上了一道溫熱柔軟的觸感。

蟲崽將臉放在伊萊亞斯的指尖，緩慢的蹭動著對方的皮膚，低聲喊著：「mama。」

伊萊亞斯的指尖控制不住的在顫抖，他深深呼吸了幾口氣，在對視上蟲母的那一瞬間，所有陰暗和瘋狂都驟然消散，藏在他大腦內齜牙舞爪的精神力也平靜下來。

他緩慢的閉上雙眼，將頭靠在虎口處，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