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祁聞說不上來。
他其實不太信緣分。
司機拎著兩瓶百歲山回來,遞給他時,上面還沾著雨水,他伸出袖子想擦擦,薄祁聞淡聲打斷,「不礙事。」
喝了水,那抹苦澀的滋味總算沖淡。
薄祁聞取出一片薄荷糖,含在嘴裡。
眼前路況沒有一絲好轉,司機呼吸起伏著,擦了擦額頭的汗。
薄祁聞倒一點兒不急,姿態舒展地坐在那兒。
他好整以暇地瞧著溫燃把幾個箱子逐
個搬回去,回頭又取出一瓶礦泉水,望著外頭的雨勢喝了幾口。
等喝夠了,就再起身回去工作,於是薄祁聞就只能看到她若隱若現的忙碌身影,不知疲倦。
後來路況通了。
司機總算喘了口氣,加快踩著油門。
薄祁聞默然望著車窗外繁華流逝的街景,腦海中卻一直浮現溫燃那雙始終清亮平靜的眼。
實話說,挺意外的。
她並不像Amy說的那樣,恃靚行兇恃寵而驕,反倒腳踏實地,與眼前平凡而庸碌生活自洽。
像一株雜草,即便沒有足夠多的養分,也能深深紮根,野蠻生長。
相反,他身邊很多女人,無一例外都是花一般的存在,需要呵護,灌溉。
她們自覺驕傲高貴,實則庸俗乏味。
薄祁聞自認是個挑剔過甚的人。
可當下卻說不上什麼心情,只覺對這姑娘又另眼相看幾分。
其實從見到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覺得眼熟,可貴人多忘事,他一時間真想不起來。
直到這會兒思緒放空,薄祁聞靈光一現,他才在腦海記憶中定格了那張青澀的臉——
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身形偏瘦,穿著洗的發白的校服,扎著不高不低的馬尾,站在人群中面無表情地做著體操。
那時的審美不像現在,人們更喜歡明艷動人的長相,並不懂得欣賞這種沒有生氣的又帶有攻擊性的一張臉。
總之,那時的她並不起眼。
還是教導主任給他遠遠介紹,說,「您看,那就是我跟你提過的貧困生。」
「她媽是個啞巴,在她還小的時候就失蹤了,報警好多年也沒找到。」
「他爸是個不負責的酒鬼,前兩年冬天因為欠債被捅死在外面,她發現的時候,他爸已經凍僵了。」
「她應該被送去院的,是隔壁的老太太收養了她,太太條件不太好,這孩子一直過得不容易。」
說到這,教導主任嘆了口氣。
薄祁聞就那麼抄著兜,目光不聲不響地凝著她,須臾之後,他緩緩開口,「她叫什麼。」
「季椿。」
「季節的季,香椿的椿。」
不算很好聽的名字,要說唯一的寓意,也只是「椿」字代表的「父母」。
可偏偏她的父母,於她而言,反倒是最沒緣分的存在。
或許就是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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