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英愛喝酒,醉了總說些責怪溫辛、溫敬肖的話,怪溫辛一點禮貌沒有,偷偷長在她肚子裡。怪自己太愛溫敬肖,捨不得把溫辛打了去,生下來還脆弱得很,生了場大病,差點夭折,好在梁英用她那幾年的積蓄救了回來。最怪溫敬肖,他飛黃騰達後,再不認賣涼皮的梁英。
梁英說:「別信人嘴裡的情啊愛的,都是糊弄笨蛋的。」
醉酒的梁英總是流眼淚,她眼睛裡塞滿痛苦與黯然,任眼淚怎麼流,也都帶不走那些愁緒。
溫辛有時不想看到梁英,一看到她,溫辛就覺得自己不該活著。
是他害梁英變成這樣。
梁英清醒時是一個很好的母親,溫辛的衣服總是乾乾淨淨帶著陽光和肥皂香氣,學校要求買的教學資料,溫辛不說梁英就主動拿錢給他,叮囑他爭氣好好學習,不要像她一樣在街上賣涼皮。
她不讓溫辛放學後去涼皮攤子,怕他同學看到看不起他。說以前帶他賣涼皮是他還小需要照顧,是生活所迫,而如今他長大了,臉面也重要起來。
溫辛在這件事情上總是不聽話,他放學總是去涼皮攤,在梁英的責怪聲中自顧自幫忙。
他明白梁英的不易,解梁英的責怪,接受他人生的一切。
梁英雖不言語,但溫辛知道她很愛他,於是在梁英病重時,溫辛去求了她最痛恨的溫敬肖,求他救救她。
在溫辛的生活里,第一次出現「愛」這個字眼。
僅僅相識一個月的時間,溫辛卻覺得和陳可誠認識很久。小蛋糕,後院的花,雨里的悸動,以及在陳可誠看他的眼神里,講話的語氣里,滾落的眼淚里,都在溫辛的世界裡變成了具象化的愛。溫辛想要做一次梁英口中的笨蛋。
陳可誠聞到自己身上沾染的灰塵味道,和溫辛身上很獨特的甜檸檬香氣。每回見到溫辛,他周身都縈繞這樣的淡淡香氣,讓陳可誠覺得分外安心。
尤其當溫辛輕柔地撫摸拍打他的脊背,並溫聲細語地說些安慰他的話時,陳可誠原本擰成一團的心漸漸舒展下來,撫平了。
陳可誠從口袋裡摸出一塊奶糖,剝去包裝紙,放到溫辛嘴巴里,說:「五歲我還在上幼兒園,我記得很清楚,老師給我們每個人都發了一塊奶糖,別的小朋友都吃了,我把糖揣在兜里要帶回家給爸爸。回到家糖被我的體溫化得很軟,我把它放到冰箱,過一會兒就拿出來捏一捏,試圖捏出原來的形狀。很晚時候爸爸回家,我拿去給他,他一身酒氣,把糖丟到菸灰缸,菸灰都被砸得飄起來。」
陳可誠自嘲地笑了下,「我那時哭了,他發了很大火,打我,說是我害死我媽媽,如果我不出生,她就不會死。所有人都在怪我,我甚至沒有見過媽媽的彩色照片。可是今天我看到了,在我爸臥室里,那個柜子上擺滿了照片,有他們一家三口,還有媽媽。」
「唯獨沒有我,他很早就不要我了。」
陳可誠忽然抱住溫辛,低聲在他耳邊說:「哥哥,我只有你。」又直勾勾看著他問,「你不會不要我的,對不對?」
溫辛抹去他的眼淚,柔聲說:「不會,不會的。媽媽去世不是你的錯,她肯定不會想看到你這樣。如果她不愛你更不會生下你。不要哭,她會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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