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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難道不是比滿月還要更圓滿的一樁事麼。

此時後半夜了,雪原上很靜。

只有巡邏的兵士們走動著,帶起盔甲摩擦的聲音。

岑聽南在一片寂籟里,指著最長最深,印記最淡的那一道輕聲開口。

「那這一道呢,是什麼?」

岑聽南舔了舔唇,有些緊張,覺得他可能要拒絕回答了。

她指的那道疤最長,印記卻最淡,說明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而他身上的疤大多數都和這條一樣,大約是……同一個時期留下的。

岑聽南想起那日在相府里,替顧硯時包紮的大夫說過。

有許多,是顧硯時幼年時期親手給自己刻上。

他會說麼?

顧硯時斂著眉,髮絲順著肩頭滑落,似乎在想。

岑聽南看著他,安靜地等。

有風吹著雪絮絮落下,營帳簾輕輕晃著。

顧硯時伸出手,摩挲岑聽南的下巴,許久許久,久到岑聽南都以為今夜只能這樣了,他卻開了口。

「你問我身為一堂之相,為何總親拿犯人。」

「其實是因為我見過太多平民百姓,有冤無處申的模樣。」

「我也曾經……是他們中的一員。」

岑聽南心頭倏然一動:「你小時候……」

她眉眼鬆了些,睏倦也被風雪都捲走。這還是顧硯時第一次沒有迴避她的靠近。

正如顧硯時所說,他們的開始不夠坦蕩,因著權勢,因著利益,又因著不夠光明磊落的結合,能走到今時今日這一步,已是岑聽南運氣好。

她遇見了個好人,而這好人也恰好對她心動。

但他們之間,從前沒有機會也沒有立場,這樣聊一聊彼此的過去,更不要提揭開那些傷疤瞧瞧底下藏著的過往。

顧硯時似乎也不習慣同人分享這些。

他看向岑聽南的眉目有一瞬間的複雜,像不願說,又像糾結著不知如何說,甚或是帶了些擔憂。

這轉瞬即逝的複雜落在了岑聽南眼裡頭,她有些看不懂,便夾雜了微妙的失落。

她張了張嘴,想說算了。

就聽顧硯時開口:「我從前,生在農家。」

「四歲以前,我都長在莊稼地里,數著地里的螞蟻,看著天上日升月落這樣長大。」他頓了頓,「收成好的年份,勉強能吃飽肚子,收成不好的年頭,整個莊子都是愁雲慘澹。」

岑聽南愣了會兒。

他低下頭看岑聽南,見小姑娘愣愣地望著他。

他悶著笑了會兒:「怎麼這樣意外。」

確實很意外。岑聽南實在很難想像,顧硯時這樣清雋周正,渾身的貴氣是農人家裡養得出來的姿態形容。

她開始想像華貴從容的顧硯時褪回這二十餘年的歲月,回到孩童模樣時。是不是會穿著粗布衣,卷著褲腳,蹲在田坎邊上一蹲就是一天。

難怪他說他見過許多不公,也說自己曾是他們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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