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昀野眉目蒼涼地站在一旁,懷裡摟著面色如紙卻不肯哭一聲的宋珏,見到岑聽南進來,兩人都看向她。
「沒事吧?」宋珏平靜地問岑聽南,可岑聽南忽略不了那話里的顫意,和那紅得仿佛隨時要流出血的雙眼。
岑聽南搖搖頭,看向榻上緊閉雙眼,已經昏厥的岑聞遠,登時就落下淚來。
那樣鋒利的箭簇,就這樣直直插在岑聞遠的胸口,悠悠地閃著銀光。
岑聽南認得這箭。
北戎長公主那木罕最擅騎射,一把彎弓拉得如同滿月,顯赫威名不弱其父。
那箭尾上,正刻著代表著那木罕的滿月。
這還是除夕那夜,那木罕親自告訴她的。
那時已經酒過三巡,月上中空。
大家都醉醺醺躺在屋頂。
不知誰起了話頭,聊起各自名字的來處。
賀蘭朔風搶答:「那我知道嬌嬌兒的名字怎麼來的了,簡直太襯她了!」
「連你都發現了啊。」岑聞遠馬上就不懷好意地跟他笑到一塊去了。
岑聽南又羞又氣,根本不想理這兩個混蛋,整個人都埋進顧硯時懷裡。
顧硯時沉沉悶悶的笑聲模糊在嗓子裡:「嬌點多好。」
岑聽南這下連顧硯時都不想理,只好扭頭求助那木罕。
這個安靜少話的北戎公主跟著笑了好一陣兒,才緩緩開口。
「我的名字在北戎話里是安靜的意思,阿麗婭是淘氣。我們兩個的差別,從小就很明顯。」她頓了頓,從袖裡扯出一把袖刀,指著刀尾一輪圓月,遞給岑聽南看,「大家都說我是北戎的月亮,阿麗婭就是北戎的太陽。我們兩個,從小就是北戎子民的光亮。」
岑聽南摩挲著那輪銀亮銀亮的圓月,頭一回說不出什麼話來。
能說什麼呢?若祝那木罕功成身就,那將會是踩踏著無數盛乾將士屍體登上的王座。
她不敢。
也許他們幾個人那會兒聚在一起,本就是一場錯誤。
岑聽南很輕地嘆了口氣,並不想過早地驚擾這場錯誤。
可誰料岑聞遠卻踩著青磚黛瓦跑了過來,利落地接過袖刀,高舉起對著月亮的銀光,贊了句:「好漂亮的月亮呢,就像你一樣。」
那木罕坐在房頂上,愣愣抬頭,看著月光下高揚著馬尾的少年將軍,倏而一點點紅了臉。
那木罕瞧著岑聞遠,岑聞遠瞧著月亮。
顧硯時摟著岑聽南,溫熱的氣息撥弄她的耳垂,他們兩個一起瞧著月下兩人:「真是好登對的一雙璧人。」
是啊,好登對的一雙璧人。
他們有著相同而相悖的野望,註定要背道而馳的。
那木罕親手將箭射進了那夜月光下的少年將軍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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