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將明，顧辭在臥室床上含混著睜眼，側眸看向身邊的邊屹柏。

邊屹柏也看向顧辭，湊過來輕吻了她的眼角。

顧辭問：「該說再見了？」

「會再見的。」邊屹柏說著一個轉身，撐在了顧辭身上。

顧辭重新從枕邊拿來水果刀，目光緊盯著刀尖，一直到刀尖精確地對準了剛才邊屹柏告訴她的要害位置：「是這裡，沒錯吧？」

「是。」邊屹柏說。

身上還有邊屹柏的味道，但刀尖卻已經在邊屹柏心口劃出了血痕。

顧辭咬著後槽牙許久，忽然釋然一笑，對邊屹柏道：「邊屹柏，我愛你。」

說完，她便緊握住刀柄，試圖調轉刀尖。

可下一秒，她卻愣住了。

邊屹柏心口流出的溫度取代了顧辭本應淌出的溫熱，眨眼一瞬間，在顧辭衣襟前暈開。

——就在顧辭試圖動手的一瞬間，邊屹柏上前緊緊抱住了顧辭。

一整個刀刃沒入邊屹柏心口，在開口時邊屹柏咳出的鮮血已經濺在了顧辭的頸側。

感受著血滴滑過頸側肌膚，顧辭聽見邊屹柏在她耳邊輕聲說：「不要怕，顧辭，相信我。」

「這可能是最後，但絕不會是道別。」

「顧辭，請一定記住……」

「我愛你。」

鮮血的溫度仍在身前蔓延，可面前事物的視線卻逐漸變得模糊。

顧辭大腦霎時一片空白，怔住的同時，她甚至忘了是該落淚還是該慟哭。

直到面前再次遁入虛無，一切重新歸於漫無邊際的黑暗，顧辭才後知後覺地因為邊屹柏的死亡感到一陣鈍痛，隨即失去了意識。

持續不斷的流水聲在顧辭意識逐漸清晰的同時傳來。

顧辭睜眼，緊接而來的是席捲整個鼻腔的消毒水味。

肅白的天花板下，儀器和來往行經的聲音斷斷續續，代替那伴隨顧辭甦醒的流水聲，將顧辭包裹在裡面。

顧辭垂眸，抬手，感覺自己虛弱得厲害，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已然瘦了一圈的身上不知什麼時候插滿了管子，還套上了一身病號服。

她再次環顧周圍，得以確認，

——這是在醫院病房。

還沒等顧辭進一步細想，一個準備上來換藥的護士望見顧辭睜眼，欣喜地對外面道：「3077的患者甦醒了！3077的患者甦醒了！」

呼喊聲剛傳出去，就有身著白大褂的醫生往這邊趕來。

見著顧辭，醫生上來就問：「記得自己叫什麼嗎？」

顧辭啞聲道：「顧辭。」

醫生又問：「你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嗎？」

顧辭有些不確定地回答：「因為……精神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