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啊。
傅嵐卿摸摸手掌心中俊俏的笑臉——每到寒冬,她這不爭氣的身子就更加虛弱,若是在傅堪還沒長大的時候她就早早去了,這孩子可怎麼辦?
愁得她白髮都多了好幾根。
謝泠走上來,手中的傘偏向傅嵐卿,自己則大半個身子露在傘外,口中抱怨道:「走得這麼快做什麼?」
雖是抱怨,但里頭的縱容和溫柔不容忽視。他輕嘆一聲,將手中的大氅披在傅嵐卿身上,捏著她的肩頭將人攬到懷裡,在大氅蓋住傅嵐卿眼神的瞬間,神色漠然地自傅堪臉上掃過,在視線交會的剎那露出一個慈祥的微笑,喚了聲:「阿懷。」
傅堪垂眸不看他,只盯著自己的腳尖,嗓音便更加乾巴,似有些不情不願:「父親。」
幼兒還不能很好地掩飾自己的心緒,特別是厭惡的心緒——但謝泠不介意。
他學著傅嵐卿的樣子俯身,親昵地捏了捏兒子的笑臉。
成年男子,哪怕孱弱如謝泠,力道也不是開玩笑的,傅堪下意識想躲,卻發現這人用了十成的力,他微微一扭頭臉就被扯得厲害,不消片刻就浮起了紅痕,謝泠卻好像看不見似的又捏了捏,隨即鬆開手:「這麼冷的天,待在外面做什麼?」
傅堪這下更不想和他講話了,但聽見他的發問,面上還是不由得浮現出一絲緊張,而這緊張瞬間就被傅嵐卿捕捉到,她這才發現傅堪一直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任憑霜雪落了滿頭。她伸手替他拂去發上濕潤細碎的雪水,好奇道:「藏什麼呢?」
說著便要扒拉開小孩往裡瞧,卻見傅堪神色越發肅穆,她更起了逗弄的心思,假意要看個清楚明白,往前一步,肩膀上全傳來了阻攔的力量,謝泠雲淡風輕地將她往懷中摟緊了些,溫和道:「還能是什麼?大抵是些流浪的小貓小狗罷了。夫人當心腳下。」
傅嵐卿皺了皺眉。
她討厭謝泠說起「小貓小狗」時候渾不在意的語氣,明明他才是相對弱小無用的人類。
下一秒,她有些羞愧地看了謝泠一眼,對方面上沒什麼表情,她自然也沒多說什麼。
當年,她執意與他在一起,氣得傅老爺氣血上涌當場中風,讓謝泠在傅家的處境更加艱難。孩子隨了她的姓,就連府里的下人都看不起他,雖然最近他在府里的地位有所提高,大家了解了他的秉性,都對他多了幾分敬重,但到底還是因為血脈有些若有若無的輕視。她剛才卻因為他的種族而……
實在不該。
傅嵐卿伸手,摸了一把孩子的頭髮,將大氅解下來披在他身上,嚴嚴實實地裹住:「冰天雪地的,把她帶回家吧,可憐見。」
說著,又把手中的手爐塞給他。
傅堪敏銳地察覺到謝泠的表情上閃過一絲厭惡,但他早就學會了無視他人的惡意,渾當沒看見,應了聲是。
有雪花落在他垂下,長而柔軟的睫毛上,沾了體溫後迅速化為水,泛起絲絲冰涼的冷意。
等謝泠擁著傅嵐卿走遠了,傅堪這才回身,擠開草垛,扒拉起那堆積雪。
手伸進雪中的時候一頓,這才如夢初醒地想起來,像她那樣瘦弱的人被這冷雪一蓋,估計早死透了。
手上的動作也不由自主地慢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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