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握着她时用了很大力气,像梦里大表兄把她拽入佛堂时一样。
思绪再度变得凌乱,她下意识要挣扎甩开,“你……放开我!”
声音不大,但足够传到内间,谢泠舟听得真切,目光倏地沉下。
而崔寄梦身侧的谢泠屿却一头雾水,为何表妹在见到佛堂时会这般震惊,甚至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不对,谢泠屿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会不会表妹不是害怕佛堂,而是因他情急之中拉住她的手,姑娘家害羞了?
他抿唇笑了笑,有意逗弄,在崔寄梦眼前晃了晃手,“表妹,醒醒神。”
这一晃把崔寄梦的魂都给招回了,她赧然笑笑,“对不住表兄,我……”
她越羞赧,谢泠屿越想逗弄:“这佛堂有何不对,把表妹吓成这样?”
崔寄梦长睫颤了颤,失口道:“没吓到,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谢泠屿不以为意,只顾着打趣:“说不定梦里来过,要不就是表妹夜里灵魂出窍飘到这佛堂来了。”
此话方出,崔寄梦当即惶恐地微微睁大眸子,明知二表兄不可能知道她做的那些梦,还是吓得不禁屏住呼吸。
而内间,谢泠舟的心跳亦是漏了一瞬,他凝眸定定盯着她。
是他的错觉?
她被问住了,且看上去很是慌乱。
谢泠舟神色一凛,提步往外间走去,刚要推开门,听得崔寄梦郑重澄清,“怎么会呢?就是先前在一处寺庙见到和这一模一样的佛像,有些被惊到了。”
放在门上的手一紧,又缓缓松开。
谢泠舟垂眸,暗笑自己是受梦困扰导致心志不坚,竟疑神疑鬼起来。
世上怎会有两人做一样的梦?
而佛像前,谢泠屿见表妹被他的话吓到了,想着她是最近总做噩梦,人又胆小,只怕是想到鬼怪了,忙宽慰:“表妹别怕,我说笑而已,其实天底下的佛像都大差不差,表妹不必震惊。”
这话点醒了崔寄梦,幼时常和祖母去拜佛,见过的佛像还真不少,再说那是个梦,梦的细节是会记错的。
谢泠屿趁机提议,“表妹不总做噩梦么,不如拜拜佛祖,说不定有用。”
他一打打杀杀的武将,要是信佛饭碗哪还端得住?但也知道有人信佛纯粹图个心安,就随口一劝,不曾想崔寄梦真被说动了,在蒲团上跪了下来,朝着佛像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
她虔诚跪拜时,内间的门开了。
谢泠屿望去,见兄长徐步走出,大抵是公务繁忙之故,俊颜略显苍白,眼底露出倦意,即便如此面上照常平静无波,叫人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看一眼佛像,越发觉得兄长是念佛把自个念成一樽佛了。
谢泠舟目光似不经意,轻轻掠过蒲团上跪着的少女,见她膝弯压得蒲团凹陷,蒲团粗糙,跪久了怕是会难受。
谢泠舟锁眉,收起那些冒犯的念头,转向谢泠屿:“二弟怎有空来佛堂。”
“来和兄长道谢!”谢泠屿笑说,将备好的谢礼诚挚奉上。
谢泠舟漠然收下。
那边崔寄梦听到兄弟二人对话,匆忙从蒲团上起身,走到二表兄身侧偏后的位置,朝大表兄福了福身。
她全程没有抬眼,谢泠舟也仅仅是像初见时,颔首回礼。
谢泠屿哑然失笑,这二人明明见过很多次,但每次一次见面,彼此都恨不能再疏远一些。
许是性子合不来。
一个是他的未婚妻子,另一个是他兄长,谢泠屿摆出中间人的姿态,再度朝兄长致谢,“上回多亏兄长,否则我们就被那恶妇唬的团团转了。”
谢泠舟想反问他,仅仅是朱嬷嬷之故么?但终究未多言,只道不必客气。
说话时,他的目光本直视着谢泠屿,渐渐地却不听使唤,越过二弟,落在他的未婚妻子身上。
她站在二弟身后来送礼,二人瞧着真似一对新婚燕尔的年轻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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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寄梦恰好抬眸,见大表兄正蹙眉看她,目光幽暗,以为他嫌她没亲自致谢有失诚意,忙不迭要道谢,谢泠屿回身拦住她,笑道:“我已谢过兄长了。”
她还想说什么,谢泠舟先说话了:“举手之劳,表妹不必记挂。”
他淡淡说完,又同谢泠屿道:“礼为兄收下了,还有事,先走一步。”
兄长走后,谢泠屿询问崔寄梦可要再逛一逛佛堂,但被她婉拒了。
方才只和大表兄对视一眼,他那疏淡的目光落在身上,像堂中大佛一般,这一眼看得崔寄梦充满负罪感。
二表兄又在身侧,朱嬷嬷痛骂阿娘有婚约还与人苟合的话犹在耳边。
崔寄梦低落下来,“我们走吧。”
看她面露哀伤,谢泠屿也跟着发愁,问她缘何发愁。
崔寄梦搪塞道:“我只是想起上次说要送大表兄谢礼,但一直没去办,言而无信心里有愧。”
谢泠屿知道她有恩必报,且必须亲自报答,深知劝不动她,“对了!兄长喜欢抚琴,不妨送他一把琴。”
崔寄梦点点头,表示她记下了。
想来是去医馆有用,后来近月,她都未再见到大表兄,偶尔一两次梦到,也在临门时就戛然而止,并未越礼。
是十余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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