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二表兄和同僚有约去了山中狩猎,崔寄梦松了口气,继而意识到她又在多心了,她和大表兄请清白白的,不过是衣裳颜色一样,何至于这般心虚?
谢迎鸢见着她,兴冲冲迎了过来:“表妹,今日你教我玩弹弓可好?”
崔寄梦欣然应下,可惜谢迎鸢没有耐心,学了几回总是失手,颓丧作罢。三人便四处游玩,来到一处河边,河水清澈见底,游鱼来来往往,谢迎鸢兴冲冲拿了根木棍要戳鱼,忽然瞧见河里有只巨大的河蚌。
护卫上前将河蚌捞出来,谢迎鸢诧异:“此处竟生有这么大的蚌,里头会不会有珍珠?”
说着她让护卫打开河蚌,蚌丰厚肥美,壳内果真有个大大的鼓起,确实像藏着珍珠,谢迎鸢更期待了。
崔寄梦亦好奇地凑过来:“真的会有么?我还从未见过长珍珠的蚌呢!”
谢泠舟见她有兴趣,从护卫手中接过河蚌,亲自上手,拇指在那可疑的鼓起处摸索一番,平静道:“是个肉瘤,并非珍珠。”
他本是无心之说,一垂眸瞥见崔寄梦异常发红的耳尖,当即领悟了。
而崔寄梦目光落在谢泠舟修长白净的手上,只觉那手是按在她身上,耳尖越来越红,慌乱间,不慎对上他的视线。
往日她很少能读懂大表兄内心想法,但那一刹,崔寄梦无比确认。
他们两人,想到一处去了。
霎时间两个人都想移开目光,但都为了显得自己坦然,强装从容和对方对视。
像是在比谁定力更足。
谢泠舟喉结微动,若不留神几乎看不出来,偏偏崔寄梦看到了,她眼睫猛地扇了扇,迅速扭头错开目光。
谢泠舟亦是。
可这一番刻意地岔开视线后,他们双双意识到,自己输了。
谢泠舟倒是从容,垂着眸收回手,将蚌扔回河里,就着河水细细净手。
他特地去净手的举动,让崔寄梦更是乱了心神,双手在衣袖下发抖,但面上却依然学着大表兄端出一副俗欲不侵的模样。
没一会,谢泠舟洗去手上腥气,边往回走,边用帕子仔细擦干双手。待慢条斯理做完这一切,瞧见崔寄梦立在一旁,神色淡然,可通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她。
望着那红得可怜的耳垂,谢泠舟失笑,他梦里梦外都教了她不少东西。
偏偏她只学会了如何装正经。
在河岸不远处的树影后,有人将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尽收眼底。
赵昭儿眸色慢慢黯淡下来,她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阿鸢表姐和崔表姐正好奇地盯着一个河蚌,而大表兄立在岸边,拿着河蚌摸索着,转头和崔表姐对望了好一会。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看到大表兄趁寄梦表姐低着头不留意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勾起唇角。
她从未见过表兄那样笑。
赵昭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精心挑选的一身白色骑装,顿时觉得这身衣服很是多余,调转马头黯然往回走。
谢迎鸢没赵昭儿那么细心,她一头雾水地看了看两人,兄长和表妹方才对视了好一会,究竟是在作甚?
换作其他人,她会觉得一男一女眉来眼去的定不清白,可这两个人可是兄长和表妹,整个京陵的世家子弟里,也找不出比他们更知礼的人,况且兄长那眼神还跟寒潭一样,深得吓人,而表妹则一脸懵懂。
怎么看都不像在眉目传情,大概单纯在质疑对方关于蚌里是否有珍珠的观点。
谢迎鸢无奈摇头,这二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正经,无趣得紧!
此刻崔寄梦还是不敢抬起脸,从前大表兄不知道那些梦,她还能佯装坦然,就算脸红,旁人也不知道是为何。
但现在他知道了,她一旦想歪,他只消看她一眼,就会知道。
这实在是太难堪了。
大表兄常年念佛,心志坚定,无论何事都能平淡处之,方才他应该只是纯粹想起了那些狎昵的梦境,但并未受其侵扰。
崔寄梦更加觉得自己可耻。
不对。
她想起来方才谢泠舟喉结微动的瞬间,回想自己忍不住吞咽的时刻,多数都是因为紧张或是遇着了想吃的东西心生渴望。
所以大表兄方才喉结动了,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渴望?
她那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开始作祟,眼睛竟不听使唤地再度看向谢泠舟喉结处。
偏偏还被他逮住了。
这回轮到崔寄梦重重吞咽了一下,但并非出于渴望,而是因为紧张。
可谢泠舟好像不这么认为,幽深的目光从她面上,移到细长的脖颈处,停留了一瞬后,他再度抬眼凝视她。
眉峰微挑,像是揶揄。
又像是警告。
崔寄梦怔愣住了。
从前若是在不经意想起梦里那些糜乱的画面时,被大表兄这般深深地看上一眼,她会心虚,怀疑他是否真有读心术。
但如今,根本不用怀疑。
他没有读心术,但是和她共同做了那些梦,她能回想起的画面,他也能。且她想起时,他必定会发现。
崔寄梦霎时有了一种当着大表兄的面看秘戏图的感觉,不,比这还要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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