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矫矫,赤蛟金纹。
是小洞天内与云衔宗最不对付的宗门——紫台。
传说他们的立派人是人间上古皇族之后,而紫色是皇室的御用之色,所以紫台中人均以紫衣为标志,再在衣上绣以张牙舞爪的烈火赤蛟,象征着贵极荣极,抬步登仙。
许娇河与纪若昙、游闻羽一道相处时,曾听游闻羽阴阳怪气过,说他们眼睛天生长在头顶,这些年来最不服气的就是云衔宗压自己一头,占据着号令群英的位置。
许娇河边在脑海回忆着和紫台相关的内容,边端详眼前为首的英俊青年。
六条蛟龙绣满弟子服的下摆和衣襟,再加上唇畔一点美人痣,想来便是宗主的亲子宋昶。
“娇河君、谦冲道人。”
宋昶抱拳,泠然若寒芒的剑眉一昂。
许娇河像模像样的抬臂回礼,只是话语凝在口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虽然想起了宋昶的名讳,却一时忘记了他的道号。
糟糕。
难道接待的第一个人就要闹笑话?
梅临眼观鼻,鼻观心,没有看出许娇河面下的窘迫。
只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怀渊峰的主人,自己不应该越俎代庖先行开口。
许娇河半是尴尬半是不安,一张粉面染上几寸薄绯。
她迎着宋昶似笑非笑的目光垂首,快速思考起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自她手边的不远处传来:“恒明君,好久不见。”
游闻羽换了身寂白无纹的长衣,将掌心折扇一合,停在半步外与宋昶见礼。
宋昶欣赏着许娇河反复变换的表情正觉得玩味,趣事忽然被打断,他的眸色淡了下来,略显倨傲地斜起眼梢:“噢,观渺君,确实好久不见。”
双方和气地打完招呼,接下来自然是明枪暗箭的交锋。
宋昶的眼睛掠过惴惴不言的许娇河,侧过身体故作不知说道:“无衍道君殒身,这九州第一的剑阁和名震小洞天的怀渊峰,可是要由观渺君继承?”
许娇河不懂礼仪称谓的事情,怎么会扯到谁来继承无衍道君的衣钵上。
况且,云衔宗早在昨天定下自己成为怀渊峰之主时,就已宣告四方。
为什么宋昶会有如此一问?
许娇河迟钝,游闻羽却立刻领悟了宋昶的言外之意。
他的眸光微凉,面容却依然保持着谦和君子的笑容,回应道:“怀渊峰自然由师母继承,只不过师母连日以来数度在师尊的棺椁前哭晕过去,以至于嗓子受损,言语困难。”
“失去道侣的伤痛,想必恒明君应该能够谅解吧?”
宋昶转头,望向一身素衣人比花娇的许娇河,对方的睫毛拢住稚鹿般的眼神,只余留两瓣红唇和一段尖俏的下颌供人随意窥探亵玩——这个女人,哪里有哭晕过去、哀伤无度的样子?
分明是太蠢。
蠢到忘记了自己的道号是何。
宋昶暗自嘲讽完毕,若无其事地说道:“竟是这样——娇河君与无衍道君可真称得上是一对情深义重的爱侣,只是斯人已逝,还请娇河君持重自身,切勿因哀伤身。”
哀痛过度·嗓子受损·可怜寡妇·许娇河抬起宽袖,掩住自己的唇鼻,配合地点了点头。
“恒明君说得确是这个理。”
“诸位别在风口上站着了,随我一同进去正殿吧。”
秉礼长老这才知晓许娇河不说话是什么原因。
他生怕对方再闹出什么笑话,于是匆匆开口,揽下为紫台众人引路的责任。
……
好不容易将宋昶一行人送进濯尘殿内,秉礼长老也从刚才的事故中明白了许娇河的不靠谱。
她认真背诵了名单是事实,可记性不好,遇到陌生人紧张忘词也是事实。
无奈之下,梅临索性用起游闻羽为之寻找的借口,趁着后头的道友们还未上山,把两人拉到一旁的角落:“闻羽,你陪你师母去内院找块面纱戴上,既说出嗓子受损的谎言,就装得像一些。”
“是,秉礼长老。”
游闻羽乖觉地应承道。
许娇河听从露华的建议,刻意没有叫他来祭拜典礼上帮忙。
但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一遭。
谎言说出口,不得不伪装。
许娇河揪着衣袖,故意同他拉出两步路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内院。
露华和一干女婢留在濯尘殿,为各个修仙宗门侍奉茶水。
内院静悄悄的,唯有风卷树叶的声响。
许娇河让游闻羽等在屏风分隔的外侧,自己行向另一边寻找挡脸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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