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安静极了,只偶尔听到纸页翻动的声音,而陆怀远的面色却是越来越沉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怀远将那叠资料放到桌面上,正欲开口同面色同样不好的父亲开口说些什么时,陆德宣动作极快地将那叠文件丢进身边的碎纸机里。
“爸……”陆怀远拧眉。
“这些事就烂在我们父子肚子里,不许也不能再深挖下去。”陆德宣吐出一口气,“兰童善我已经安排他出国。”
兰童善,就是帮陆怀远查这件事的人,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陆家在追查这些事,要不然到时必出大事。
陆怀远没再说话,定定地看着书桌后的父亲,再扫一眼那已经碎成纸屑的文件,脑海里涌现的是那张清丽又倔强的小脸。
他低下眼,揉了揉开始有些疲惫的眉间。
“远,我知你起初只是为了叶臻的事情,但这件事一查下来牵扯过大,不能再查,更不能见光。过去的就都当是都过去了。”
陆怀远没应声,陆德宣走过来,拍拍他肩膀,语气沉重:“我知你心里难受,但你要想想你舅舅,他与秦生,还有那位是站在一线的。界时真要查出来,陆氏也会被牵扯其中。”
“爸,我知道。”陆怀远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我想一个人静静。”
“嗯。别弄太晚了。”
陆德宣离开书房。
回到楼上房间,床头灯还亮着女主靠坐在床头等着男主人回归。
“不是让你先睡?”
陆德宣走到床边坐下,抬手,将妻子轻蹙的眉头抚开。
安李莹抓住男人的大手,语气有些娇:“你不在,我睡不着。”
从年少恋人到伉俪情深,他们执手走了几十年,有些习惯已经深入骨髓,真不是一把年纪还矫情,更别提,现在是真有事挂心头。
“我去换睡衣,等我一下。”
陆德宣起身亲了亲妻子依然光洁的额头转身去更衣室。
男人回来的得很快,脱鞋上去,躺下来,习惯性地张开手臂让妻子将头靠过来。
“阿远呢?”安李莹问。
“还在书房,让他一个人静静。”
儿子是个成熟有主见,见识过风浪的大男人,刚看到那些东西,或许有些震惊,又与叶臻扯上关系,矛盾思虑难免的。
“那叶臻那边呢?若是她也查到这些……”安李莹很担忧。
“她查不到的。”男人轻拍妻子的背后安抚她焦虑的心情。
其实刚才那叠资料不过是冰山一角,一般人查不到,妻子对那叠资料也只是知道个皮毛。
那些事情若再深挖下去,牵扯出来的人就要闹翻天了。
但为了不让妻子担心,他没有告诉她。
安李莹长长地叹了口气,“阿远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我怕他会不听劝……”
“他原则性再强,也有理智。知道这事的重要性,不会乱来的,安心。”
“你说,万一这事爆出来会怎样?”
事情没浮出水面的时候,每个人都可以当作不知道。
但遮羞布一旦被人扯开一角,总是会担心哪天就爆发了。
“只怕到时,你老公也逃不掉。”陆德宣自嘲一笑。
“那阿远怎么办?”女人急得撑起上半身,她想得不是自己,而是正值事业巅峰期的儿子。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没什么好怕的。
就算自家老公真的被查,真的要蹲,她也不怕,因为她会陪着他。
但是儿子不同,他的人生刚开始,未来还有无数可能。
他有他的光明大道要走,绝不能被这件事牵扯进来。
相对妻子的担忧,陆德宣极其平静。
“这些事情,经手人都是我,阿远什么也不知道,也从来未参与过。他站在阳光下,干干净净,谁能奈何得了他?再讲了,你儿子已经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就算我倒了,他依然能巍然屹立。不必担心。”
说着,将妻子扶躺下来,搂她入怀。
这一夜,陆德宣夫妇交谈许久才入眠,陆怀远却在书房坐到天亮。
老太太起床后才知道孙儿昨晚连夜回来,急忙叫厨房多准备些早点。
“远啊,最近很累啊?阿嫲看你今天脸色不大好。”
坐在餐桌边的老太太看着从楼上下来的孙子,外表打理得干干净净,但脸上略带疲惫的表情怎么也掩不住。
“睡晚了。晚点我在飞机上补个眠就好。”陆怀远走近老太太,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远,你要飞哪里?”
跟在后面进来的安李莹问道。
“爸、妈,早晨。”陆怀远转过头看了下父母,淡淡道:“T国那边有个项目我要亲自飞一趟。”
陆德宣一听他说要飞T国,脸色沉了沉,语气地严肃几分:“那边的事情我去处理就行,你最近不是忙个跨国收购案?赶紧回去做你的。”
“爸,T国的项目一直是我在跟,我过去处理有分寸,你放心,不会出差错。”
在这件事上面,陆怀远不让步,态度很坚决。
不能搬出台面讲的事情,陆德宣在心里叹了口气。
“行,你过去看看。有什么无法解决的第一时间跟我联系。”
“我知道分寸。”
“父子俩神神叨叨什么?德宣,这会还有阿远解决不了的难题?”老太太疑惑地望着他们。
“妈,没事。”
“他呀,忽然父爱泛滥啰,担心儿子太累。”安李莹也打岔着。
难得一家人齐齐整整在家用早餐,老太太很是高兴,也没再去追究。
车子驶出家门时,陆怀远打了个电话给叶臻。
彼时,叶臻刚将烤好的三明治取出来,放到瓷盘上,妹妹拿着她手机跑进来。
“早晨。”
女孩清脆而充满活力的声音传入耳内时,陆怀远阴郁了一个晚上的心情好了许多。
“早晨,吃过早餐没有?”
“刚做好,你呢?”
“出发去机场。”
“去哪呀?”
“……先去B城。”
陆怀远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街景,想着女孩灿若星辰的眼眸,心底那股阴郁及火气又有上涨的趋势。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的吐气声,电话那端的叶臻感觉到了。
“那边的事情很棘手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恩,有一点。放心,能解决好。”他用轻松地语气道,随即转移话题,催她去用餐。
挂机前,让她有事打电话给他,若是他不接,可能是正在忙,看到消息会回复她。
“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
叶臻一手端着瓷盘,一手看着挂上的电话自言自语。
S城,陆家。
安李莹等自家老公出门,老太太到院子里打拳后,轻手轻脚进了书房。
在书桌上翻了翻,又到书架前遛了一圈,没找到她想看到的东西,最后又回到书桌前,眼角喵到一边的碎纸机时,她蹲了下来。
霍家。
贺静嘉指挥佣人将行李搬上车,霍希安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
他不想跟她说话,贺小姐也懒得理会他。
霍云易从屋里出来,看到这情景蹙了蹙眉。
腿还没好这是要闹哪样?
“小叔。”霍希安叫了声。
贺静嘉惊讶地抬眼:“霍云易,你几时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晚跟他通话的时候,他还讲要过几日,谁知一大早起来,她竟然看到他了。
是要给她一个惊喜吗?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半夜到的。”相对于贺小姐的热情与喜悦,霍云易就平静多了。
毕竟,这是家里,希安,管家佣人都在一边看着。
他点了点头,看向眼轮椅上的贺静嘉,目光最后又回到侄子身上——
“你们要去哪?”
“是她要去哪,不是我跟她。”霍希安语气不是太好。
贺静嘉听了也不高兴,撇撇嘴:“稀罕跟你呢!”
“去哪呢?”霍云易转头问贺静嘉。
这祖宗,几时出院回家的也不跟他讲声。
看来,昨晚的通话中,他们都有所保留。
他是想回来给她个惊喜,不过,她倒也是给他个大大的惊喜了。
这一大早的,搞什么阵仗。
“小叔不是将荣光送给我了吗?身为负责人,总得要亲自去接收对不对?”
贺静嘉仰着下巴看他,眼神明亮闪烁。
“没人让你现在就去。”
“可我现在就想去啊。”
霍云易在心里叹口气:“至少等你腿伤好再说。”
贺静嘉不依地哼声:“不管,我现在就要去。”
霍云易:“……”
霍希安冷哼一声,“小叔,你不用理她,有什么后果都是她自作自受。”
贺静嘉恼了,伸手拍他,很用力:“看见你好烦,滚啦你。”
“滚就滚。”霍希安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喂,你还没抱我上车。”
“自己滚上去。”
“自己滚就自己滚。了不起呢你!”
贺静嘉朝他的背影叫嚣,脸上的不高兴却散开来,弯弯的眼底尽是得逞的笑意。
算他识相!滚得越远越好。
她回头,仰望着一言不发看着她的霍云易:“小叔,我自己滚不上车。”
霍云易:“……”
“抱我上车。”她自然而然地举高双手。
霍云易清了下喉咙,“我让希安出来。”
“不要。他笨手笨脚的,昨天差点让我摔下来造成二次受伤。”
贺小姐完全没有半点内疚心抹黑霍希安。
“静嘉小姐,要不然让我来?”
整理好行李箱的三姐过来,询问。
“三姐,我的包落在客厅里,麻烦你进去帮我拿出来。”
“好。”
三姐退了下去。
车边,只有管家及牵着‘霍云易’的忠叔。
两位很识相地没有出声。
“既然小叔不愿意,那我只能自己滚上去了。”
说着,她双手按住两边扶手,就要撑着起身。
霍云易额角抽了抽,急忙上前两步,出声阻止她:“腿还没好,闹什么呢?”
“那谁让没人抱我上车呢!”贺小姐一脸无辜,“只能自力更生啰。”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他再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她却得寸进尺地搂住他脖子,脸蛋也要贴过来。
“贺静嘉……”他低训一声:“这是公众场合。”
“那又怎样?你信不信我在公众场合亲你!”
越大越不知分寸。
越大越让他头疼。
霍云易信!
她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
所以,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将她抱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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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露台。
正在抽烟的霍希安将这一幕全都看进了眼底,忍不住冷呵出声。
骂两句就舍不得?呵呵!
霍叔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只能被那个魔女吃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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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天没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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