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知曉,關塵麾下的金羽軍隸屬皇室,不涉及任何門閥派系,如今陛下神智混沌又即將中秋之節,他更是不敢放鬆警惕。
月光與火光中,只有一人怡然自得地搖著玉扇,李宗啟朝他們二人搖了搖扇子,打了一個呵欠道:「本王乏了,本王要回府安歇了。」
他說完,一邊用手遮住嘴巴一邊沿著無人長街,悠悠走遠,那名白衣女子寸步不離地跟在身側,隱約聽到李宗啟喃喃:「清兒,我們今年中秋還訂蘭香齋的老八件吧,他們家的月餅最好吃。」
剩下的二人一臉凝重,聽著李宗啟的聲音越來越遠,逐漸消失。
火把的光亮將整個候府門前映照得一片通紅,關塵向沈星煜的位置走近了一些,雙眼迎上那一雙凌厲的眸子:「請沈將軍允准進府搜查。」
「將軍,請三思啊。」關塵身後一名副將見狀,俯身低聲提醒,「這是鎮北候府,現在整個天都城都知曉,老侯爺病重……」
副將名叫廖榮,從前只是一名守門衛兵,薪水尚不足以奉養老母養育幼兒,某一年他換值得空,在西市一處僻靜的地方默默練功,竟然在此意外遇到沈將軍。
沈將軍見他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練起功來又肯吃苦,便朝京畿府尹寫了一封薦書,他才得以進入金羽軍,又一路升任到副將,從此家中拮据的境況一去不返。
關塵聽到他的話,嚴苛的神情停滯了片刻,此前他也曾聽聞老侯爺病重,候府中人口風極嚴,現如今老侯爺是什麼情景,整個天都城內無人知曉。
倘若帶兵進入搜查,驚擾病重中的老侯爺,若產生什麼差池,以鎮北候與當今陛下的交情自己也難以交代。
而且眼前之人回京述職,如今尚未回軍便被深夜圍府,不知情之人還以為金羽軍已參與其他派系!
沈星煜見他猶豫不決,凌厲如刀的眸子掃了一眼他身後的兵馬,聲音低沉直呼其名:
「關塵,你以為鎮北候府,是你想進便能進的嗎?」
他繞著關塵走了一圈,周圍的人沒有聽到絲毫腳步聲,玄衣映在火把灼烈的光中,將他整個人照得忽明忽暗,他雙手負在身後將眼前所有人掃過,緩步走上台階,冷冷道:
「本將倒要看看,今日誰能踏進候府一步。」
正當二人對峙愈發白熱時,不遠處急匆匆地跑來一個兵卒,他跑到關塵身前,附耳說了些什麼便退到了一側。
關塵不知聽到了什麼,清瘦的臉頰神色微變,他向沈星煜俯身行禮,朗聲道:「沈將軍,今夜多有打攪,還請代問侯爺病況安好。」
他說完,向身後打了一個手勢,兵馬變換了隊形沿著長街朝遠處走去。
火把隊形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拐彎處,沈星煜渾身仿佛結了一層堅冰,此刻整個人透著一股冰冷肅殺的氣息,他看著關塵的人馬完全消失後,轉身邁步,修長挺拔的身影朝講武堂的位置走去。
雲景怡縫合完最後一針,剪去線尾,用棉布將傷口緊緊包紮起來,她與林青鸞協力將馬哲扶正身子,用藥酒最後擦拭一遍,撬開他的唇齒將兩顆藥丸塞了進去。
「好了。」雲景怡看著對面的少女,她此刻臉色有些慘白,神情緊張,雙手十指沾滿了血漬,想必是方才被這些駭人的傷口嚇到了。
她將一方棉巾遞了過去,口中輕問:「青鸞,是不是嚇到你了?」
林青鸞怔怔地接過棉巾,一點一點擦拭著手指上殷紅的血,半晌,她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怕。」
她口中這麼說,聲音卻帶著一絲隱約的顫抖,雲景怡心思沉沉,也難怪她了,第一次跟自己下山便遇到這種情景,她還未及笄,難免會心生害怕。
然而此刻最重要的是眼前人的傷情,雲景怡拉起青鸞沾滿血漬的手,一同朝外走去,剛走出講武堂,她便看到沈星煜從前苑的方向而來。
他方才不是在講武堂外嗎?
怎麼現在從前苑過來?
「本醫師已經為他縫合傷口,」待沈星煜走近站定,雲景怡看著他,一字一字沉定說道,「但是,他得傷勢很重,雖然已經服了吊著氣息的藥,可是情況依舊萬分兇險。」
「能救回來嗎?」江小齊聽到她的話,忍不住走向前,聲音急切地問道。
「今夜,講武堂內不能離人,本醫師會在此為他守夜。」雲景怡神情肅然,雙眉緊皺,她的話令在場的人紛紛感覺氣氛濃重,
「我陪你。」
一個清朗低沉的聲音響起,雲景怡抬眼看去,沈星煜向前走到她身邊,轉過身,朝眾人吩咐道:「今晚所有人提高警惕,不得有誤。」
「遵命。」眾人紛紛抱拳領命,準備退下。
「周麟羽,請留步。」
雲景怡看到人群中欲要離開的周麟羽,匆忙喊住他,周麟羽似乎並不吃驚,他淡然地轉過身看向聲音的方向:「雲醫師有何吩咐?」
她將青鸞攬到身邊:「苑中天黑,小路曲折,勞煩你帶青鸞回瀚星閣。」
周麟羽狹長的雙眼看著眼前的人,她圓圓的眼睛中帶著一絲羞怯,然而與她表象不符的是,她的雙手此刻沾滿了暗紅色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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