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鸞提起腳邊的燈籠,四處環顧了一番,忍不住感慨道:「一定是青龍寺的神佛很靈驗,這麼多人前來上香,看那香爐中的香灰都滿得快溢出來了。」
身邊的人沒有說話,示意她向殿外走去。
看來要回府了,只是這樣一回府,他們二人再也難有像今日這般暢談的契機。
畢竟,已經是中秋了,景怡姐曾說,過了中秋再過幾日便要返回師門,從此天南山北,可能再無任何交集。
她扶著石頭雕刻的護欄,順著台階向下走去,似乎有些不甘心:「你方才……有許願嗎?」
「嗯。」聲音乾脆低沉。
「我也有,我許願日子平平安安,早日學成下山,然後開一家小醫館謀生。」
林青鸞心中忐忑,扶著石欄的手指握緊了又鬆開,白皙的指尖壓出一層淺紅:「你呢?你的願望是什麼?」
「青鸞,許下的願望不要輕易說出口,否則便不靈驗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雖然語調很輕,帶著若有若無的疏遠,然而此刻卻如同一道驚雷落在她的耳中。
下一刻,周麟羽緊接著道:「國泰民安,山河永固,這是我的願望。」
他雖然不是鎮北軍的軍籍,但是一直跟隨在沈將軍左右,自己的家鄉曾被北戎人侵襲,在漫天神佛面前許下如此心愿,一定是他最簡單也最真摯的初心。
「你的願望必定可以長長久久。」沿著殿前的台階一路向下,走到最後一層,青鸞站定,朝周麟羽輕聲道。
周麟羽只是淺淺地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髮髻上,那裡簪著一支小巧的絨花顯得她本人更加嬌小。
「天色已晚,我們回府吧。」
未等到他說話,林青鸞朝身邊的人輕聲說了一句,便朝青龍寺外走去,前來進香的人群絡繹不絕,她的身影似乎快要消失在人海中,只能看到一絲微弱的燈影隨她的腳步搖動著。
不知為何,周麟羽心中驟然一緊,仿佛下一個瞬間她便會在人海中銷聲匿跡。
他一瞬間莫名心慌,快步走上前,只是幾步便來到她身邊,握緊了雙手卻又裝作輕飄飄的模樣:
「我記得,今日是你及笄。」
林青鸞怔了一下,片刻後白皙的小臉上泛起一層暈紅,他怎麼會知曉今日是自己生辰,還是自己的及笄之日。
在南疆,姑娘及笄那日便會戴上一支玉簪,四鄰八鄉的鄉親們便知道這家的姑娘到了相看的年紀,若姑娘之前有了相好的少年,待姑娘及笄後,便可托媒人上門前來提親。
只因她前些年意外落水,生了一場重病,又機緣巧合留在雲靈谷學習醫道,阿爹阿娘才沒有催促著回家相看。待此次同景怡姐一同完成師傅囑託,返回師門的途中經過家裡,阿爹阿娘一定會提到定親之事。
他們村子裡有一戶賣豆腐家的二公子,此前曾多次明里暗裡托人帶話,想要娶自己過門。
青鸞神情暗淡了幾分,心中惆悵,她並不想輕易成親嫁做人婦,大好時光蹉跎在內院之中。
她有一本手札,她夢想著集齊天下珍惜藥草,行走世間濟世救人。
見到她原本亮閃閃的眼睛暗淡下來,周麟羽有些微怔,為什麼今日是她的生辰之日,她卻看起來有些不開心。
「在北域,姑娘及笄那日,心儀她的男子會送給姑娘一件定情禮,若姑娘同樣心儀他,便會親手織一條腰帶,系在男子腰處。」
周麟羽在她身側不遠處慢慢走著,她的步子很小,一手提著燈籠,裙角隨著她的動作泛起細微的漣漪。
「然後呢?」她的聲音很平靜,又帶著一絲好奇,「姑娘親手織一條腰帶,若那位姑娘不會織呢?」
他悄然笑了一聲,北域的姑娘天生性子烈,她們像開在沙漠中的紅棘花,騎馬遊牧,逐水草而生,她們與情郎之間的感情沒有彎彎繞繞,若真的互相心儀對方,姑娘便會提前準備好一條腰帶。
至於是不是姑娘親手織出來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畢竟此前他曾在某個邊疆小鎮見到過擺攤子賣腰帶的商戶,那攤子上的樣式,他在軍中某個顯擺自己腰帶的小隊長身上見到過。
「不會織也無妨,會騎馬便可。」周麟羽的聲音雲淡風輕。
林青鸞咬了咬唇,那他們之間還真是沒有緣,自己既不會女工,也不會騎馬,更沒有北域的姑娘那麼英姿颯爽。
他這樣一個血雨腥風之中走出來的人,怎麼可能會對一個柔弱寡淡的南疆女子感興趣。
她沉默著向前走,青龍寺外是東市最熱鬧的地方,街上依舊車水馬龍行人如梭,魚燈里的蠟燭燈火搖曳,像她此刻飄搖不定的心事。
是自己想太多,青鸞捏著裙身的手指使勁握緊,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不會再有其他交集了。
林青鸞正默默向鎮北侯府的方向走去,卻突然被身邊的人拉住手臂,手中的燈籠晃動了幾下,她詫異的看向那人。
周麟羽狹長的雙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他的下巴突然貼近自己頭頂,溫熱的氣息隨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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