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已經將雲醫師此後種種規劃好了,甚至連師傅是否應允都已經算在內。
沈星燁假意咳嗽了一聲:「爹,哪有你這樣的,你當著姑娘的面問人家願不願意,這要是傳出去還以為我們侯府不知禮節呢!」
老侯爺瞪了他一眼:「你給我坐下,你和公主殿下的傳聞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呢!」
他話音剛落下,雲景怡的聲音便在殿中響起:
「侯爺,本醫師並無此意,沈將軍統領鎮北軍,是整個大靖朝的依仗,我只是一個小小山醫,自小在南疆生活慣了,此番下山也是受師傅之命。」
沈維章似乎早已料到她會如此說,將擦汗的帕子遞給丫鬟緩緩喘了一口氣,言語都輕了幾分:
「雲醫師是擔憂逸之不答允這門親事嗎?這些雲醫師儘管放心,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就算再冷淡不近人情,也由不得他來決定。」
雲景怡聽到他說的話感覺腦袋都大了,原本以為老侯爺久經沙場,又常年在北域生活,脾性與古板的中原人不同,怎得也會如此固執。
姻親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若將原本沒有緣分的二人生生捆綁在一起,豈不是互相折磨?
她才不要被這高宅大院的規矩束縛,她還想同師傅一樣行走山野鄉間,為窮苦的百姓治病救人。
雖然,她確實曾對沈星煜有些許心動,但她深知,若為了這種心動失去本心,她此後一輩子都再也難以找回。
「侯爺,是本醫師不願。」
雲景怡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坐直了身子,師傅曾教導自己,身為醫家,無論身處何境地都要保持自己的一股氣,若是自己先坍了下來,那些舉手無措的病患將會失了主心骨。
此時雖然不是在為病患診治,卻整好可以用得上。
沈維章臉上神情微變,似乎早已猜測到她會如此說,年初時曾與雲蘇合有過書信往來,雲醫師原本是他門下第四位入室弟子,更有四門主的名號。
歸根結底,她是那個人的女兒。
當年的事,他一直心中有愧,雲蘇合那個老頭子將她收入門下細心教導,她的脾性自然與他相似。
本是翱翔在天際的飛鳥,又怎麼可能被高牆束縛。
「正巧,本醫師有一事相求侯爺。」
雲景怡落落大方直言:
「侯爺的病症已大愈,此後只需謹遵醫囑,按方調理便可逐漸全部恢復,本醫師同青鸞也要返回南疆師門復命了。」
「若侯爺答允,還請侯爺調撥一些護衛送本醫師南下。」
「今日入夜便上路。」
必須要走了,這京城中的人和事都與她再無牽連。
她剛說完,殿中眾人都忍不住抬頭看過去,老夫人仿佛有些不捨得,右手忍不住使勁抓著交椅的扶手,聲音中帶著一些不可思議:
「為何是今日入夜?這大晚上趕路只怕會出什麼差池,不如再稍等幾日,等府內為雲醫師準備好行裝再出發也不遲啊。」
雲景怡淺然一笑:「多謝夫人美意,只是有些其他情形所以才要緊趕著今晚出行。」
她話中有話,雖然並未明說,但是卻殿中人已經猜到了一半。
沈維章沉思了片刻,多年在權謀中心浸淫之人馬上警覺起來,沈星煜被扣在宮中三日,剛一回府便接到了北域緊急軍情。
這一切都太巧了!
「雲醫師於老夫有救命之恩,老夫理應護送安危,請雲醫師與青鸞姑娘放心,今日入夜閉城之前定將二位姑娘護送出城。」
他說著,朝門口低聲喚了一句常俞,常總管應聲走了進來,沈維章附在他耳側低聲言語了幾句,常俞聽罷點了點頭便退下了。
沈維章低聲咳嗽了幾下,似乎是想起了陳年舊事連連感慨:
「當年,雲蘇合那傢伙在蒼梧山腳下救了老夫一命,以他的醫術,原本可以入宮供職司藥局,可是他偏偏要留在南疆做一名游醫。」
他說著,眼神落在雲景怡身上,似乎眼前的人令他想起了一些陳年故友。
「也正是如此機緣巧合,他收了你做徒兒又救了老夫,這一切都是命啊。」
他心中一直藏著一件隱秘之事,八年前,宋府,是他暗中托人將宋璟送了出去,又尋了一具與她年紀相仿的小女孩屍首,毀了容貌矇混過關。
陛下雖然曾有過懷疑,可宋府滿門全滅,宋璟的哥哥宋琅也沒有倖免,宋家唯一的男丁都死了,陛下的疑心也算是煙消雲散。
後來,他曾多方打聽那個活下來的小女孩去了哪裡,最終得到消息,她被帶到雲靈谷,易了容,失去了記憶。
連名字換成了新的。
今日他竟然妄想借姻親之事將她留在侯府,難道僅僅是因為當年她曾與沈星煜訂下婚約嗎?
還是自己心中難安,待到自己入土,黃泉路上見到故友,若他問起哪個僥倖存活的小女現在何處,自己卻不知如何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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