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盞燭火置放在一處平台上,靜靜地燃燒著,絲毫沒有被門口泄進的寒風吹動,時光仿佛在這間密室中靜止了,只有燭光淡淡的光暈昭告著還有一絲聲息。
隨著逐漸走近,雲景怡看到山體內部開鑿處的無數巨大格子,每一方格子上都整齊排放著各類瓶瓶罐罐,另一面山體的格子裡是許多用油紙紮好的草藥。
而在密室正中的一方石台上,一位老人正安詳地沉睡著。
但是卻絲毫看不到他的呼吸。
那是一具停放在密室中的屍首,安靜,又毫無生息。
老堂主從石台上拿過燈盞,微黃的燭光落在田御醫緊合的雙目,將有些青紫的臉色映得緩和些許。
「他便是老朽那個被師父逐出師門的二師弟,如今屍首停在當年師父開鑿的密室中,也是算了了亡者一番心病吧。」
沈星煜顯然沒有料到田御醫還有此番往事,他看著田御醫的眼神略顯驚訝,半晌後,只沉沉道:
「晚輩曾在宮中見過田御醫幾面,卻從未料想過,田御醫與前輩竟是師出同門,更沒有料想到,晚輩這條命竟要三位長者攜手才能救回。」
老者一手持燈,他面色並無任何波瀾:
「沈將軍不用自愧,老朽這個年歲早已看淡生死,人各有命,能短暫相逢過,便已經是人生之幸了,二師弟既然決定與四門主同行前來北域,他定然是已經料到會有此番結局。」
他說完,昏黃的燭光下靜靜看著站在身側的二人,一雙宛如鷹隼的眸子透著精光。
不知為何,雲景怡驀然被那種眼神震懾,密室之中原本森冷,被大師伯這般盯緊她只覺得寒意更甚。
下意識得,她悄然間拉緊了沈星煜的衣袖,只是輕輕的小舉動卻被那人反手握緊。
她凍得冰冷的手指被一股熾熱裹緊,只聽到沈星煜同大師伯低聲交談:
「晚輩還有一事想要拜託前輩,金羽軍雷將軍的一眾將士均湮命隕荒漠,晚輩如今傷勢好轉,打算稍等前往金羽軍陣亡之地探查一番,待鎮北軍回營也能為這些埋骨荒漠的兵士們收斂屍身。」
「晚輩只能憑藉護衛口述尋找方位,阿璟……便暫且在前輩此處等候。」
他要去為金羽軍收屍?
雲景怡回想起那夜的血腥,手指恍然掐緊:
「我知曉在何處,我可以與你一同前去。」
「不可。」
她話音剛落,沈星煜便斬釘截鐵拒絕:
「那處荒漠處於無人管轄的地界,不知是否還有其他人潛藏在那,阿璟,你不能與我同去!」
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在沈星煜說出那聲「阿景」時,大師伯眼中的神情竟然有絲細微的波動。
然而她並未看清,腦海中只是迴響著方才沈星煜的話,原來那處荒漠無人管轄所以重重殺機背後的勢力才會選擇在那裡動手。
沈星煜身上還有傷,若真有人藏在那處荒漠中,他並未攜帶武器被人襲擊如何與人相搏?
然而他要做的事肯定有自己的籌謀,他一向穩重,並不是一個會輕易涉險的人。
思及此處,雲景怡只得輕聲道:「若沈將軍一定要前往,不如傳令駐守最近的副將一同而行,也好有個照應。」
密室暗沉的燭光中,沈星煜輕微地搖了搖頭:
「去的人多反而眼雜,我只身前往最為穩妥,阿璟,你在此等我回來。」
他說完,從衣擺上撕下一條黑色長布,將整個臉頰蒙上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
沈星煜靜靜地看了雲景怡片刻,朝師伯拱手行禮,飛快走出密室,只聽到漸行漸遠的馬蹄混合著嘶鳴聲,繞過山體,朝冰雪中的大漠疾馳而去。
不知為何,雲景怡突然覺得自己心慌得厲害。
這種異樣是她記憶中從未有過的,密室陰冷,寒氣宛如森冷的蛇順著她的小腿向上緩緩爬行。
「沈將軍喚你……阿璟?」
大師伯的聲音在一側響起,稍稍打斷了雲景怡心慌的思緒,她將心中那抹不安強壓下去,穩住聲線:
「往日裡,沈將軍更多稱我為雲醫師。」
大師伯沉沉地嘆了一口,走到密室門口抬頭看著遠處已近半晌的天色,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
「當年,你師傅門下曾有一位小女徒,出師後執意男扮女裝下山入世,一邊搖鈴行醫一攢錢聲稱要踏遍四海。」
「直到某一日,這位小女徒在一個小鎮子上遇到一位賣茉莉花的少年,少年病得很重,卻不捨得花一文錢抓藥,因為他要攢錢進京趕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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