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怡攙扶著師父站在路邊,再往前走,四野儘是荒敗,已經無從下腳了。
極目望去,視野範圍之內洪水漫漫,倒塌的土屋只剩下殘垣斷壁,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蕭索之中。
漫山遍野儘是淤泥,淤泥中,有數十人正用瓦片等手邊能找到的工具挖開一條小路,用來讓裝滿沙袋的獨輪車通過,再卸到河岸邊加固堤壩。
正當眾人立在原地,心中無比悲痛時,一個小吏模樣的人趟著淤泥艱難地走過來。
他身上的衣衫沾滿了泥水,已經分辨不出顏色,小吏眼中遍布紅血絲,不明所以地看著眾人:
「怎麼回事,發了洪澇不知曉嗎?快快快,趕緊離開此處,俺這沒有空閒人手,萬一等下河堤又決了口,老天爺來了也保不住你們的命!」
說完,不耐煩地揮著手,轉身便回到河堤上。
「這位官爺,老朽是蒼梧山雲靈谷的醫師,聽聞湘水流域發了洪澇,特意帶弟子們下山前來相助。」
雲蘇合拄著拐杖,匆忙上前攔住他。
小吏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的老人,愣了愣:「您便是…蒼梧山雲靈谷中那位老醫師?」
「正是老朽,大災過後必然起大疫,這才帶了弟子們下山相助。」
小吏的眼眶突然紅了,他從脖頸處解下一塊用黑繩繫著的玉佩,塞進雲蘇合手中:
「別喊俺官爺了,俺只是州府一個尋常的衙役,一家老小都被沖走了,屍體都沒找到。」
「如今逃出來的難民大多數去了桑州,那裡管事的是俺老鄉,他認得俺這塊玉佩,老醫師您給他看了這塊玉他自然就知曉了。」
「你不與我們同去桑州嗎?」
大師兄見他轉身要走,忍不住高聲詢問。
小吏踩著淤泥,轉過身朝眾人擺了擺手:「俺要守著河堤,等洪水退了,還要去尋俺一家老小的屍身。」
眾人默默看著他的身影走遠,逐漸變成這漫野荒敗中一個小點。
雲景怡心頭猛然升起一股酸楚,低下頭,兩行淚水輕輕滑落。
人世眾多悲苦,尋常人家,宛若浮萍。
一行人等沒有停留,腳步不停地向桑州方向趕去,終於在入夜時分到了桑州城外。
放眼望去,整個桑州城郊外儘是黑壓壓的難民,他們或蹲或蜷縮在地,捧著碗小心翼翼地喝粥。
就在不遠處,身著官服,似乎是桑州刺史的人正在為端著碗的小童盛滿粥。
一側的守衛看到一行人從遠處走來,背著竹筐,看起來不像是逃難而來,警覺地走上前盤問:
「你們是什麼人,蔥從何地而來,可有路引?」
大師兄走上前行禮:「我們是從蒼梧山雲靈谷前來,相助這場洪災,免生瘟疫。」
他說完,從袖口中拿出那位小吏的玉佩遞上前:「這是方才途徑一個村子時一位官爺交給家師的玉佩,不知大人是否眼熟。」
守衛一眼便認出是自己那位同鄉自小貼身戴著的玉佩,沒想到竟然交給了這位老者。
「您是蒼梧山中那位神醫?」守衛皺緊了眉頭,十分驚訝。
雲蘇合只淡然道:「神醫不敢當,略懂一些醫道而已。」
「您先在此稍等,我去回稟刺史。」
守衛說完向那位官員走去,雲景怡看到幾人一番商談後,那位身著官服之人快步迎了過來。
「久聞雲老谷主大名,能得老谷主相助,這些難民真是萬幸。」
刺史姓林,從湘水決堤至今日,無數難民涌到桑州城轄域,他調用物資,開倉放糧施粥,又命人按照醫書方子熬煮湯藥。
無奈難民眾多,他竭盡全力全無法挽救所有人。
更有人突然重病,活生生慘死在他眼前。
這令一州父母官無比痛心。
「眼下情形如何?」雲蘇合問道。
「情形不妙,最近這幾日難民中有人突發高熱,不出兩日便會口鼻流血而亡。」
雲蘇合心中猛然一沉。
林刺史的話仍在繼續:「蹊蹺的是,這種症狀死去的難民四周必定會出現同樣症狀之人,只是目前人數不多,尚且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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