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一潭沉寂的死水,一枚石子扔了進去,卻也沒有掀起任何的波瀾。
她只是平靜地看著謝羨風,開口說道。
「剛剛那首曲子,就當做是我為將軍的送行吧。」
原來,她看出了他將要出門。謝羨風的神色微微一變,「你為何不問我要去哪裡?」
「因為我知道你要去哪裡。」說完,慕溶月又垂下了頭,不去理會他,反倒繼續彈起了後半曲,「……盈姑娘身陷囹圄,陛下說若你肯娶她回家,便能免除她的牢獄之災。想必,你心裡已經有決斷了。」
謝羨風沒說話,而是漸漸地皺起了眉頭。
慕溶月輕輕一笑,便知道,她說中了。
其實,並不意外。
這麼早便急著要出門,猜也可以猜到,他是趕著要去哪裡。
她這一笑,謝羨風的心反倒亂了一分。
他原以為,她得知了此事,縱使不會大哭大鬧,至少也該有些反應——一些不情願的反應。
畢竟她是他的妻子。那個昔日能說出「惟願一生一世一雙人,匪石之心,天地可鑑」的人,面對如今這等局面,她為何還笑得出來?
若她真的在意他,會甘願將他拱手讓人麼?
這時,他卻好像忽然看不懂她了。
「盈姑娘一朝喪父,又被削去了官職,從雲端跌進泥里,內心定是悲痛的。」
這時,慕溶月像是看出了謝羨風的心思,忽然又開口補充道,「將軍將她娶進門後,也不要忘了對她多加關心,好生照拂。如今世道動亂,女子要想立足並不容易。」
可她越是往下說著,謝羨風的臉色就越是黑如鍋底。
「你就這麼希望我娶她?」
慕溶月愣怔幾許,垂眸只道。
「盈姑娘現在很需要你。」
謝羨風眉頭蹙緊,多想脫口問一句「那你呢?你就不需要我了嗎」——終是生生將這股衝動忍住,艱澀地別過了頭。
可這心煩意亂,卻猶如螞蟻啃噬著他的皮肉。謝羨風終是倏地伸出手,按在了她跳動的琴弦之上,將那樂音戛然而止。
「這樣的曲子,往後不要再在我面前彈了。」
話音落下,便遽然轉身,大步離去。
慕溶月望著謝羨風行步如風的背影,最終消失在了門口。她也緩緩地收回了手,痴神地望著那早已無人的方向,如有所思。
她對著空氣呢喃了起來。
「既是送別曲,從今往後,我便不會再為你彈了。」
話音落下,猶如塵埃歸於風中,萬籟俱寂。
天終於亮了。
杏雨端著一盞熱茶走了出來,慕溶月淡淡地品了一口,問道:「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杏雨頷首道:「小姐,已經可以出發了。」
謝羨風不知道的是,她一宿未能合眼。對著清冷的碧花軒,彈了一夜的琴。
她叫杏雨收揀了行囊;就同他一樣,他今日要外出,而她也要走。
她要離開將軍府,離開他。
最後,慕溶月起身,回眸看了一眼碧花軒的院落,這個她居住了兩載的地方。
門前的那棵梅花樹上,還掛著她昔日許下的心愿。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往事沉浮,叫人懷緬。萬般留戀只一眼,再回頭時,她的眸中已寫滿了淡漠。
***
謝羨風向皇帝上呈了一封奏摺,陳請免去莫氏罪臣之女的身份,保全其一條性命。他不會娶莫氏回家,作為交換,他願意自請去戍守邊疆,為期一年。終被皇帝批允了。
在去接人的路上,謝羨風又繞道去找到了李衡。
「若是將來留在莫盈兒的身邊,會讓你也受到或多或少的牽連,」他肅穆地問道,「你可還願意繼續追隨她?」
李衡噙著淚以尊嚴起誓:「我願意為了師姐付出一切!」
謝羨風點了頭,算是認可:「你與我一同去接她吧。」
回京之路遙遠,謝羨風閉上雙眼,在心中默默嘆氣。
他未能實現恩師的遺願,只能做到為莫盈兒另尋託付的人家。
若恩師在天有靈,但願能夠諒解他。
……
「多謝你們來救我……」
地牢之中,莫盈兒身著囚衣,早已被折磨得瘦骨嶙峋。她一見到熟悉的友人,瞬時紅了眼,抓住牢門便嘶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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