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上的鳳冠還在,頭簪卻莫名丟失了一支;披帛之下是被撕扯的喜服,被一層薄布松垮地掩蓋著。
接親的隊伍與喜轎走失了,只剩下幾個同行馬夫還昏厥著。
慕溶月是自己駕馬回來的。
其間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宋景淵忽然有些慶幸自己當初親自教授了她騎射之術——至少在危急時刻,能夠用以防身。
「景淵……」
望著慕溶月失力地靠在自己肩頭,宋景淵咬牙切齒,心口絲絲地疼痛起來。
她的臉色很憔悴,宋景淵簡直不能想像這一路上她承受的流言蜚語。
謝羨風這個瘋子。
猶如脫韁的野獸魯莽滅裂、自私自利,竟敢堂而皇之地搶親——讓他宋家的新婦衣冠不整地獨自駕馬送親。
不僅讓他國公府丟盡了顏面,也傷透了他妻子的心。
簡直是荒謬!
「夫人,你有沒有哪裡受傷?」
宋景淵內里已然怒不可遏,但還顧及著慕溶月的感受,暫且隱忍不談,穩穩地扶住了慕溶月的肩頭,將她往屋中攬帶去。
若不是還記掛著桓王的要事,他真想施加手段,索性直接暗殺了謝羨風的一條賤命。
不——不對。
他們夫妻今日蒙受的屈辱,不能就這麼輕易地算了。
他絕不能輕饒了這豎子。
有朝一日——必定要加倍地折磨回去!
宋景淵將慕溶月帶回了房中,為她斟了一盞熱茶,哄她喝下。
慕溶月舒了口氣,面色這才紅潤了幾分。
可不知怎麼,她忽然僵住了動作,眼神好似凝固了一般,連汗毛都緩緩倒立了起來。
宋景淵蹙緊眉頭問:「夫人,怎的臉色如此難看?」
慕溶月忽而感到一股強烈的注視感。
是謝羨風。
他沒有走。
他還在這裡。
還在這裡……盯著她。
慕溶月心中掀起陣陣波瀾,面上卻強裝鎮定,放下了杯盞。
宋景淵剛起身道,「我帶你去換件衣裳。」
慕溶月卻倏然按住了他的手,「拜堂吧。」
「什麼?」
發生了這檔子晦事,宋景淵原以為,慕溶月會需要一段時間來緩緩。
卻沒想到,她目光璀璨如星芒,凝視著宋景淵道。
「我想成為你的妻子,不想再等了。」
***
喜燭搖曳,紅帳之中,慕溶月與宋景淵並肩而坐,共飲合卺酒。
禮畢婚成,宋景淵在慕溶月額上落下蜻蜓點水的旖旎一吻。
那一霎時,黑暗之中,慕溶月猛然感到身後那道注視的視線也隨之變得灼熱起來。
春宵之夜,小廝熄滅了冉冉的油燈,唯獨剩下床頭的一對紅燭。
宋景淵褪去了外袍,扭過頭,見慕溶月裹著火紅色的紗裙,坐在布滿桂圓與紅棗的床沿上,竟是在無聲地發著抖。
宋景淵以為她是在緊張。便放柔了嗓音,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夫人,可是夜裡太涼了?」
慕溶月搖了搖頭,背後那股熾熱的視線還在,且愈發逼近——令人毛骨悚然。
「他還在……」慕溶月低聲道,「就在附近……他還沒有走。」
宋景淵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焰頓時又噌地直往上涌,他猛然起身,高喝道,「真是個瘋子!來人——」
話到一半,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慕溶月迷惘地問:「怎麼了?」
宋景淵忽而改主意了。
他怒極反笑,緩慢地轉過了身來。
「忍無可忍,便無需再忍。」
「既然他這麼愛暗中窺伺別人的私隱,那麼索性就讓他看個痛快吧。」
「什麼?」
慕溶月一驚,宛若意識到了什麼一般,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景淵,這……這樣不好。」
宋景淵重新回到了她身邊,輕輕抵著她的額首,直到她逐漸冷靜下來,不再顫抖。
「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我不想你留下不好的回憶。」
「就讓我來覆蓋掉那些陰霾……可以麼?」
慕溶月本想推辭,可宋景淵的懷抱是那樣溫暖,讓她不知不覺地貪戀起來。
漸漸地,她無聲地垂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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