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樂部分店前身是一家獨立書吧,古典的櫻桃木桌堆著一排啤酒桶。
溫煦接了一杯,大講這些年的約會輝煌史。
——「我也不怕你們笑話!」
——「我談過的這些男朋友里,真要說從喜歡開始的,就只有那個銀行經理。我什麼也不圖,結果呢,還不如每次和郭璟佑聊完的支付寶到帳實在。」
這些生活早已是普通人望塵莫及的。席間大部分是女生,有的和溫煦一樣沒讀大學,有的在職場當社畜,還有人抱著幾個月大的孩子來參加。
統一的是,她們對溫煦描述的精裝生活很感興趣,瓜子消耗的速度比酒精快。
梁驚水陪商宗的飯局上聽膩了這種故事,埋頭在桌下刷朋友圈。
在座的男生被拿來對比調侃,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乾脆圍到另一桌去搖骰子划拳,能聽下去的雄性只有狄鶴一個。他雙手伏在梁驚水沙發後,專注地,笑著看她。
隔著兩米傳來溫煦不符主流價值觀的發言:「人生嘛,捷徑永遠比正道快。」
有個女生捧場得聲音都啞了,問溫煦每次支付寶到帳的數額是多少。她被溫煦一臉鄭重地叫去附耳,皺眉聽著,眼眶慢慢擴大:「我的媽欸,是我一年工資……」
「別亂學,情緒價值這塊兒咱得先補補基礎。」
狄鶴面朝梁驚水:「商先生給你的數兒比這個多麼?」
優越的鼻樑幾乎貼近,梁驚水不動聲色地撇開臉:「沒細算,也無所謂。」
狄鶴呵笑一聲,指腹輕擦滾輪,藍色火舌點燃了她指間的菸頭,灰色的煙霧從她唇縫裊裊飄散。
她呼口氣望去,發現他的眸子染上與商宗如出一轍的灰。
像她那不得志的愛人散落在世間的碎片。
「梁驚水,要不你跟了我得了?」狄鶴頓了頓,確認自己是在清醒狀態下說出這句話的,然後撩起眼看她,下半張臉埋在手臂里,被染灰的眼眸透著認真。
這姑娘也不知有沒有領會他的意思,抓了把奶油瓜子,分一半到他手心裡:「醒醒酒。」
狄鶴怔了一下。
人生第一次被異性拒絕,居然不是發好人卡,而是一把瓜子。
因為那雙相似的眼睛,她也沒拒絕,不是麼?
狄鶴追求梁驚水的事,一整個部門都知道。梁驚水每天下班後第一件事,不是上什麼高級轎車,而是捎走前台的小花束。
她的平靜讓所有人始料未及。
畢竟從前的金主還在管理層,風聲要是傳過去,難堪的可不只是她。
起初商宗也一樣平靜。
他身邊從不缺女人,想談快餐戀愛隨時都可以,但總會有一瞬,孤獨感襲來無以復加,梁驚水剛好填補了空缺,也撫平了他對梁徽的愧疚,他當那是飢不擇食的代餐。單百川約了幾位證券大亨,跑去拉斯維加斯玩賽馬模擬投注,商宗也一起去了幾天。他運氣差到極點,投注欄清一色紅字。
望著屏幕上馬主的採訪鏡頭,他猛然間想起一個人,選的新馬一賽折桂,被記者簇擁著採訪,嘴角的得意怎麼也藏不住。
商宗把辦公室遷到頂樓,直到跨過年關,梁驚水的辦公樓層還是拔得更高了。
下班點聽了幾嘴,內容離不開她的薪水和職務水漲船高,和京少狄鶴走得越來越近。商宗耐心告罄。
那晚,他和單百川坐在商務車后座,街道兩邊LED全彩屏,模特的臉不約而同成了梁驚水。車向前開,他腦中已經買下了她代言的五糧液、黑人牙膏、美容儀、歐萊雅,無休無止。
商宗抽完一根煙,讓司機掉頭回公司。
單百川一臉莫名地看著他,覺得從拉斯維加斯回來後,這人像是瘋魔了。
這地界是廣海經濟最活躍的區域,無數大學生仰望的理想。
或許出生在頂點,商宗很少抬頭看這片精神綠洲。35層的窗戶亮著幾盞,他一眼就認出哪盞是她的。
未必有所成就才算活著,但梁驚水偏偏活著就想有所成就。
商宗看了十多分鐘。單百川下了車,站到他身旁:「覺得自己沒法給她幸福?」
「可以。」他言語篤定,隨即放低聲音:「只是覺得……先改變主意的會是她。」
「問都沒問,你拿什麼認定梁驚水就會變?年輕人,別太自負了。」
商宗順水推舟道:「單總,你又問過水水嗎,你敢擔保她是單忌的女兒麼?」
這人其實也有天分,無論局勢間的隔閡顯得多麼無法抹平,他自有一套轉圜之術。
單百川對年輕時的心結看淡許多,依然一臉平和姿容:「她母親早年對我不忠,我親眼目睹,這孩子出生的時間線也對不上,不可能是我女兒。」
商宗踩滅菸頭,未置一詞。
單百川默了幾秒,說:「我問過梁徽,那段時期她說不出話,也不理我……我理解你很小就認識我們,對梁徽有自己的印象。」
有些往事說多了只會添堵。單百川在梁驚水入職後,一直刻意避開她,不想讓過去的事再被牽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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