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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櫻坐在馬車當中,挑起車窗上厚重的青綢帘子,抬眼看過去。

威風凜凜的輔國將軍府,大門、側門皆緊閉不開,唯左右兩個角門開著,有下人進進出出。

沈櫻放下帘子,閉了閉眼。

踏枝心裡看著她挺直的脊背,嘴裡發苦。

今日天色未亮,她便遣人來過沈府,言明諸事。沈府這副閉門謝客的模樣,豈不正是在針對她們姑娘?

難道不做皇后、貴妃,姑娘便不是沈家的女兒了嗎?

別人家瞧不上姑娘也便罷了,沈府是她的娘家,沈將軍是她生父,竟也如此拜高踩低。

委實令人心寒。

沉穩如踏枝,此刻仍是忍不住,氣怒地扯了扯沈櫻的衣袖:「姑娘,沈家既然容不下我們,我們不如就往玉芍園去。」

沈櫻平靜地搖了搖頭:「我已非皇室中人,豈能居於皇家園林?」

還有些話,沈櫻沒說出口。

若不在沈家門前受盡折辱,某些人又豈會知曉,她到底受了何等刀斧加身的委屈。

她輕輕攏了攏身上狐裘,略一整理髮髻上的步搖,用極輕的聲音道:「下車吧。」

沈家可以把芙蓉園的馬車拒之門外,總不能對她這個沈家的女兒也置之不理。

不提「情分」這虛無縹緲的東西,只講究「臉面」二字,沈既宣便不會放任她在大門口久站。

踏枝抿緊了唇,心疼地看著她:「姑娘,大庭廣眾,您……」

沈櫻未置一詞,踩著軟凳下了馬車,衣裙拂過素白的雪地,緩緩走向沈府大門。

她明白踏枝的意思,是覺大庭廣眾之下拋頭露面,實在損了她的體面。

但事已至此,她於京都內外,又何曾剩下半分顏面。

停在朱紅色的大門前,沈櫻示意僕從敲門。

踏枝心底帶著怒氣,將大門拍的砰砰作響。

停了片刻後,大門「啪嗒」響了聲,門閂被幾個仆衛合力取下,被人從內被打開。

沈櫻抬眼望去。

沈府管家張瑞穿著厚實衣袍,雙手揣袖,從里走出來,敷衍行禮:「大姑娘安,進來吧。」

沈櫻沒理會她,提起裙裾,踏過門檻。

張瑞命人關上大門。

沈櫻頓下腳步,側目問:「父親呢?」

張瑞這才用正眼看人,皮笑肉不笑:「因著姑娘的事兒,主君與主母都氣病了,在屋內養病,今兒特意囑咐我直接帶姑娘回院子,不必前去請安了。」

沈櫻靜靜看他片刻:「是嗎?」

張瑞揣著手:「不敢欺瞞姑娘。」

沈櫻低頭譏諷笑了聲,徑直沿著熟悉的路徑,走回自己未嫁時的院子綠芙院。

張瑞站在背後,望著她的背影,搓了搓手,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轉過頭,往正房回話去了。

踏枝緊隨著沈櫻的腳步,不由抱怨:「主君怎麼能不見姑娘。」

沈櫻啞然失笑:「他不肯見我,這有什麼稀奇的?」

未嫁之時沈既宣便不待見她這個原配長女,何況如今被休棄歸家,讓沈家的指望全都落了空。

沈既宣怕是已經徹底厭棄了這個無用的女兒。

踏枝擔憂地看著她:「可若主君遲遲不肯見您,那姑娘在府中的處境可就……」

沈櫻一步一步踏著地上的積雪,在地上留下幾個極重極深的腳印:「且等著吧。」

等著。

沈既宣總會見她。

明天,或是後天。

等待的時間,比沈櫻想的要短一些。

當晚,沈既宣便遣人來綠芙院傳話,言道沈家諸位長輩都在前廳等著,讓她速去拜見。

速去。

沈櫻咀嚼著這二字,眼底的冷意越發深濃。

如今,當真是不管什麼東西,都能如此對待她了。

不緊不慢到前廳時,廳堂里已密密麻麻坐了幾十個人,粗粗掃過,父母叔伯、堂親姊妹皆正襟危坐,只等著她了。

「氣病了」的父母二人,面色紅潤,精神矍鑠,當真是一個「好病」。

沈櫻捏著裙擺,踏過門檻。

彎起唇角,眼底殊無笑意,款步踏入房內,不緊不慢衝上首的沈既宣行禮:「父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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