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蕭夫人的眼睛,漆黑的眼眸帶著深邃的冷意:「我母親的牌位立在那裡,縱刀斧加身,我非去不可。既知如此,夫人為何當眾以名聲為迫,逼我不去?」
蕭夫人抿了抿唇,不肯承認:「我是為你好。」
沈櫻走近一步,輕聲道:「夫人不敢說,我替你說。因為夫人想著,若謝家看我如此不知進退,不顧名聲、不重規矩、不守體統,對我生出不滿。」
「或者,夫人想看我妥協,好給我蓋上一個不孝生母的名聲?進退皆可,夫人當真好算計。」
蕭夫人後退一步,脆弱無依地望向沈既宣,口中對沈櫻道:「你……你多慮了。」
沈既宣早已蹙緊了眉頭,對家醜外揚的行徑十分不滿,斥責道:「阿櫻,你胡說什麼。」
但沈櫻沒理會他,仍是盯著蕭夫人。
「我是否多慮,夫人自知。不過,若今日出了大門,門外凡有一人議論今日之事,我定會算在夫人頭上,只當是夫人在算計我。」
蕭夫人怒道:「你蠻不講理。」
說著,眼角餘光瞥向謝夫人,想從這位溫婉賢淑的婦人臉上看到不滿之色。
可,謝夫人卻只是讚許地望著沈櫻:「阿櫻果真心智堅定,忠孝仁義,天資聰穎。為人者正該如此,方能護己護人。」
為沈櫻撐腰的態度,擺的足足的。
沈既宣閉上了嘴,不再言語。
蕭夫人咬牙,只得對身側侍從道:「今日之事,若傳出去半個字,全都拔了舌頭發賣出去。」
謝渡點了點頭,望向蕭夫人:「夫人如此雷霆手段,晚輩佩服。」他盯著蕭夫人的眼睛,似笑非笑:「我一直怕這樁婚事致使阿櫻有所損傷,卻無甚辦法。今日夫人給了我啟發,我也該使雷霆手段震懾旁人才對。」
「雷霆手段」指什麼,他說的不詳細。
蕭夫人渾身卻倏然一涼。
謝渡不至於拔了她的舌頭。
但謝家能做的,卻不止拔了舌頭這樣簡單。
謝渡笑了笑。
謝夫人朝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嗔怪道:「還在你未來岳父家,別口無遮攔,沒有教養。」
謝渡頷首:「是。」
她只責怪謝渡口無遮攔。
對他話中的意思,既未反駁,又未質疑。
蕭夫人咬緊牙關,不得不表態:「我們沈家,定會讓阿櫻安全無虞,嫁入謝家。」
謝夫人笑了笑,溫溫柔柔道:「蕭夫人亦是世家貴女,定不會做出自墮門楣的事情。」
蕭夫人抿唇,忍了忍:「是。」
謝夫人望了眼天色:「今日禮成,我們便先行回府,阿櫻,明日再來接你。」
將謝家一行人送出大門後,沈既宣回到正廳。
沈櫻尚未離開,坐在椅子上慢慢喝茶。
沈既宣的眉頭,當即便皺緊了,忍不住埋怨:「家中之事,何必當眾說……」
沈櫻置若罔聞,淡淡提出自己的要求:「將我娘的嫁妝和遺物給我。」
沈既宣愣了愣。
蕭夫人譏諷一笑:「你娘出身寒門,嫁妝儘是些破破爛爛的東西,現在早已不知扔到何處去了,上哪給你找去。」
沈既宣點了點頭,道:「你若想要,那給你折現便是,再往你的嫁妝里,添上一千兩銀子,只多不少。」
沈櫻淡淡道:「別的東西我沒指望要,只是我娘有一件親手繪製的北地山水圖,你給我就行。」
沈既宣愣了愣。
沈櫻平平淡淡道:「我娘並非繪畫大家,畫的圖不值錢,更不值得鑑賞。只是,她臨終前,心心念念著要去北地再看一眼,這圖是她唯一的慰藉。」
「別的我都不要,這個圖,你給我。」
蕭夫人鬆了一口氣,對侍從道:「開了庫房的門,讓大姑娘自己帶人去找吧。」
沈櫻沒動,看著沈既宣。
父女二人僵持不下。
蕭夫人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不見,忽得明白了什麼,怔怔看向沈既宣。
沈既宣只望著沈櫻,半晌,閉了閉眼:「好,我給你。」
他轉身,囑咐人去自己的書房,取來了一卷畫軸。
那畫卷打開來,誠如沈櫻所言,畫技平平無奇,線條色澤美感不足,更不靈動飄逸。
比起沈家庫房收藏的那些,簡直是廢紙一張。
可蕭氏的心,卻漸漸沉了下去。
那畫捲軸體嶄新,紙張卷了毛邊,卻未有發黃之意。
分明是主人時常打開,卻又分外愛惜。
這樣一幅平平無奇的,憑什麼得沈既宣多年愛惜,除卻惦念作畫之人,沒有第二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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