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櫻無聲嘆口氣。
她終於明白,為何剛剛在靜安殿,宋妄沒有絲毫阻攔糾纏,任由她離去,沒有多說一句話。
若他將此事告訴謝渡。
謝渡會怎麼想呢?
沈櫻心底驀然蒙上一層陰翳,腳步突兀一頓。
身後之人輕聲提醒:「謝夫人。」
沈櫻回神,十指蜷縮,指甲嵌入肉中,臉上重又維持住端莊賢淑的表情,步伐分毫不亂。
出了萬壽宮的大門,沈櫻輕輕鬆了口氣,指甲終於從掌心拔出,心口一片沁涼。
遠遠看見謝渡的身影,他站在馬車前,瞧見魚貫而出的人群,快步行來。
沈櫻沖他笑了笑:「回家吧。」
不管有什麼話,都回家再說。
謝渡深深看了眼她略顯蒼白的神色,沒說什麼,握住她的手,對身側幾人略一點頭,帶著她回了馬車上。
謝渡握著她的手,一根一根掰開她蜷縮在掌心的手。
他很平靜,看見她掌心的掐痕,從暗格中拿出藥膏,輕輕抹在她掌心裡,抬眸與她對視。
從頭到尾,都沒說話。
安靜的有些奇怪。
沈櫻怔然看著他俊美的眉眼,目光下滑,最終垂落在他衣襟上,心下已然明了,輕聲問:「謝渡,今日覲見,宋妄與你說了什麼嗎?」
謝渡點頭:「嗯。」
沈櫻問:「是什麼?」
謝渡看她,神色平和:「我想聽你說。」
沈櫻閉了閉眼,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端正地坐直了身體,隱隱有對峙之姿:「你來說。」
謝渡也不強求,輕描淡寫道:「宋妄告訴我,你和他成婚三年,一直在吃避子的秘藥。嫁給我之後,也在吃。」
「他說,你不肯生他的孩子,更不肯生我的孩子。你不信任他,也不信任我。」
他看著沈櫻:「就是這樣。」
沈櫻從這幾句話中,已經能夠窺見他與宋妄對峙時的激烈。
她完全能夠想像出,宋妄譏諷的語氣。
世上的男人,大約都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
他們的女人,不肯為他們孕育子嗣。
這是比天塌了還可怕的事情。
她能清楚地猜到,宋妄知道此事,會是什麼反應。
可是,她想不到謝渡的反應。
她握緊了拳頭,艱澀開口:「你不問我緣由嗎?」
謝渡安安靜靜看著她半晌,道:「不必問,我知道。」
沈櫻猛地抬頭,愕然看向他。
謝渡看著她的眼睛,一直望到心底去:「若我的處境如你一般,我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他盯著沈櫻,並不糾結於此,反而問了另一句話:「所以阿櫻,你為何如此慌張?」
沈櫻愣在那裡。
謝渡笑了聲,撩起帘子,囑咐車夫出發。
馬車轆轆而行,很快回到家中。
謝渡扶著她下車,一路牽著她回到臥房中。
沈櫻怔然坐在椅子上,靜靜盯著窗台上一盆絢爛的菊花。
四周並不安靜。
謝渡在側,親手舀了清晨送來的山泉水,置於炭火之上,骨節分明的長指撥弄著銀絲炭。
壺中清水咕嚕嚕地沸騰起來。
他拎起茶壺,泡茶的動作行雲流水,隨性又賞心悅目。
片刻後,他端著兩杯茶,在沈櫻對面坐下,與她對視,問:「想明白了嗎?」
沈櫻垂眸,看著盞中漂浮不定的茶葉,眼神飄忽:「我,不明白。」
謝渡笑了:「不明白嗎?那我告訴你,好不好?」
沈櫻下意識有些迴避。
謝渡沒給她機會,逼近了,單手鉗住她下頜骨,逼她直視自己,喊她的大名,字字如刀似劍:「你喜歡上我了,沈櫻,承認吧。」
沈櫻驀然睜大了雙眼。
謝渡笑意中頗有些肆意:「你喜歡我,哪怕你不曉得,但你的心會為我慌張,為我難過。」
「沈櫻,你就是喜歡我……不,你愛我。」
「沈櫻,若你的夫君還是宋妄,被他發現這件事,你會這樣慌張嗎?」
沈櫻頓住,沒有言語。
很清楚自己的答案,不會,當然不會。
她的情緒,從不會因宋妄生出這樣大的波動。
「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承認嗎?」謝渡眼底蘊著笑意。
他的話語,振聾發聵。
讓人無法迴避。
沈櫻抬眸,從下而下,細細描摹著他的眉眼,一點一滴,將這張臉看的清清楚楚。
喜歡,愛。
這兩個詞,從未出現在她心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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